STATION - 小行星

Ep.6

她走進去時室內一片昏暗，只有孫承歡的房間裡有燈光，她站在門前很猶豫要不要敲門。

—拜託，最後一次就好。就算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也好。她在內心鼓勵自己，然後旋開了門。

孫承歡睡著了。

她靜靜的躺在床上，不動，靜止了，有一瞬間裴洙泫甚至覺得她就要消失，那麼虛無縹緲的身影。

她走近孫承歡，時隔兩個月以來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看著她，她仍然是她熟悉的模樣，但是染上一層虛弱、病態、蒼白，整張臉都削尖了，她心疼的看著，手掌無意識的撫上孫承歡的臉。

孫承歡皺了眉，但沒有醒來，裴洙泫替她撫平了眉頭，孫承歡嘟著嘴開始囈語一些夢話，她聽不懂。就那樣陪在她身邊，看著她熟睡的臉龐發呆。

「......不要走......」孫承歡突然大聲了起來，「......泫、不要走......」

她突然眉頭皺得很緊，嘴裡不斷重複這句話，裴洙泫吃驚的看著她，然後她輕輕的抱著孫承歡，輕輕的貼著她的臉。

「沒事了，我在這裡。」裴洙泫在她耳邊說，她閉著眼，嘴唇貼著孫承歡的耳廓。

神奇的，孫承歡安靜了下來，臉色也不再那麼難看了。裴洙泫還是抱著她，甚至還開始給她唱歌。

好像從前那樣，抱著她照顧她，給她需要的安全感。

想要一直這樣下去，卻又想要承歡快好起來，她矛盾的想著，把頭埋在孫承歡頸邊感受她的溫度。

孫承歡撐開了雙眼轉醒，長長的睫毛眨啊眨，她只要一秒鐘就能分辨出那過於熟悉的氣味是誰的，她沒有動，就當作是夢也好，想要享受一下這樣的懷抱。開始她也想要哭了，鼻尖充斥著裴洙泫的香味，她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到底是如何，或許她應該先開口道歉。

裴洙泫絲毫沒有察覺孫承歡醒來，她依舊哼著歌輕拍著孫承歡的肩膀，孫承歡聽著她的歌聲，有些不成調的，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這一笑驚動了裴洙泫。

她鬆開了孫承歡退到一旁，臉上表情既尷尬又無措，手指不自覺地放在嘴邊輕咬。

不知道該先說什麼，孫承歡看著裴洙泫，眼神很心疼，她是不是又嚇到了她？

「姊姊怎麼來了？」孫承歡緊張的笑了。

「啊......因為妳生病了啊......」裴洙泫說，像是想到什麼下一秒又有點嗔怪，「妳沒有告訴我，我還要從媽媽那裡知道......」

「因為，」孫承歡垂下頭，「我怕妳根本不想理我啊。」

「怎麼會呢。」裴洙泫搖搖頭，她走回床邊看著孫承歡，「是妳不想理我吧？」

孫承歡無語，蒼白的臉上盡是愧疚。

像是要辯駁什麼，話到嘴邊卻又掙扎著，孫承歡的表情很糾結，她也不敢看向裴洙泫，後者則是一直盯著她的臉看，直到她失去耐性。

「想說什麼呢？」裴洙泫彎下腰和孫承歡平視，「妳說吧。」

她不敢承認她其實很害怕，只是還是想聽聽看承歡的話，這是裴洙泫所能給的溫柔和寬容，即使現在她們是這樣子了，可是承歡一開口，她還是習慣像以前那樣專注聆聽。

「姊姊啊…...對不起。」突然眼眶深處很酸很酸，她用力眨了眨眼，積蓄已久的淚水終於潰堤。

「都是我的錯，我太害怕了，我害怕妳變成別人的，我害怕妳不再屬於我，所以我先逃跑了......可是、可是我不是真的不想再見到妳......因為我搞砸了一切啊…...」

孫承歡斷斷續續地說著，眼淚破碎不堪，她低著頭自顧自地說，直到裴洙泫先擁抱了她。

啊啊，她真的受不了她的小朋友哭成這個樣子，她也會想哭，小時候如果承歡真的傷心的哭了的話，她會先擁抱她，會當個堅強的姊姊安慰她；但這一次她想要陪她一起流淚，為她的話和她的抱歉，未曾想過有一天讓她哭泣的是自己。

「沒事了......沒事了，我還是妳的啊......」裴洙泫用手指撫去她的淚水，雖然自己的也一直掉。「不哭了好嗎？」

孫承歡乖巧的點點頭，她也用袖口擦乾了裴洙泫的淚，兩個人都破涕為笑。

高懸著的心情瞬間放鬆了下來，塵埃都落了定，她們有好一陣子都不說話，只是靜靜的互相擁著。

「妳是不是看到之前有個男生載我回來所以才誤會了什麼？」裴洙泫先放開了孫承歡，轉而捧起她的臉，這一次不准她再逃避。

「......是。」

裴洙泫嘆了一口氣。「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是我。」

孫承歡愣了一下。「妳之前都一個人回家的啊？」

「因為他喜歡的是住在巷尾的金起範啊，所以就請我稍微幫忙一下。」裴洙泫想到什麼有趣的事又笑了。

孫承歡這一次真的是懵了，她的嘴都忘了闔上，裴洙泫被她的表情逗樂了，她捏著孫承歡軟軟的臉頰。

孫承歡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這好像是很正常又不是那麼正常的事，但那樣的情感就跟她對洙泫姊姊的感情是一樣的吧？喜歡和自己同樣性別的......人。

但洙泫姊姊似乎、不會排斥這樣的情感。

這樣好像就夠了？對孫承歡來說。

「這樣啊......」孫承歡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還在衝擊當中。

「—以後，」裴洙泫的臉靠的很近很近，她認真的凝望孫承歡。「不准妳沒問過我就胡思亂想。」

她不想要再經歷一次被誤會、被疏離、被承歡拒絕的地獄，她可能會想死。

孫承歡很抱歉，她乖巧的點點頭，像個溫馴的小鹿。

那一晚裴洙泫是睡在孫承歡家的，說也奇怪，隔天孫承歡病就好了大半，甚至可以自己走路去學校了。

「妳不要再休息一下嗎？」裴洙泫挽著孫承歡的手，表情滿是擔心。

「沒事了啦。」她有點害羞，好像還要重新適應裴洙泫的臉似的，雖然已經看了好幾年，每一次還是會被她的美貌震到。「姊姊公車來了，路上小心喔。」

「嗯，妳也是。」裴洙泫依依不捨的表情又讓孫承歡羞澀的轉過頭不敢再看。

雖然腦袋還是有點昏沉，但她的世界開始運轉起來，正常的回到了軌道。

——好像已經沒事了。

可能這病啊，只有裴洙泫才能治好。

姜瑟琪在前方朝她招手，她露出微笑，向前跑去。

她是開心和困惑複雜交織的情緒看著孫承歡的笑臉，開心是因為她看起來好很多了，困惑是對於自己的複雜的感覺，難以言喻的微澀。

那情緒一閃而過，她不想要想得太多，只要孫承歡好起來就好了。

「沒事了嗎？」姜瑟琪眨眨眼意有所指，孫承歡馬上意會過來，她點點頭。笑容又回到了孫承歡式的溫柔。

這樣很好啊，本來是想要這樣說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姜瑟琪下意識的迴避了沒說出口。

她稍微使力的握住孫承歡的手朝教室走去。

剛剛有人威脅我要發文，噓（？

想裝死都不行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