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TION - 小行星

 

 

 

 

 

CH.12 Wendy:更好的命運

 

承歡夢見自己長了翅膀。在那裡每個人都有翅膀，有大而強壯的翅膀，也有小而萎縮的翅膀。

她背上長著的是普通大小的尺寸，既不能飛得太遠，也沒有太大的用處。

在夢裡和一群人一起吃午餐，大家正在討論將會被什麼樣的人領養，承歡只是默默吃著飯沒有說話，旁邊的人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問她。

 

搖搖頭，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但還是忍不住想像著是誰會想要領養她？

不是出色的模樣，翅膀也很普通，沒有什麼用處，也沒有才藝。

 

「如果是年紀比妳小的人領養了妳呢？」其中一個開玩笑地問。

 

大家聽了哄堂大笑，承歡則是紅了臉不知道該回什麼，然後回頭一看，發現洙泫就站在那裡。

聲音一下子沉靜了，氣氛尷尬而侷促，每個人都低頭吃自己的飯。

 

裴洙泫默默的、卻不容忽視的向她走來。

 

唯獨她背上沒有翅膀。大家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而且任由洙泫帶走了她。

 

「妳是領養我的人嗎？」承歡問。

 

「領養？不，我只是想帶走妳而已。」洙泫回答，然後問，「妳在那裡做什麼？」

 

孫承歡怎麼會知道。她只是覺得那裡都是同類罷了。

 

她們穿過一條很長很長的走廊，不知道要走去哪裡，感覺是在往上走，卻也像是往下墜。

承歡一回神時，只剩下她一個人。牽著她的洙泫不知何時消失了。

不斷朝著那個有光的方向奔跑，卻一直回到同一個起點。

 

 

 

承歡驚醒，雙手下意識地摸索身旁，一個人也沒有，如夢境預言成真。

一瞬間以為是自己被遺棄了，驚慌地坐起身想尋找洙泫，後來才想起她出門去工作了。這個時間是不會在的。

 

就算不是去工作，洙泫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身邊。

愣在床上好一段時間，爾後才下床去洗漱，沖了十分鐘的冷水澡，泡了二十分鐘的熱水澡以後終於感到稍微清醒了點。

 

花時間將自己仔細地清洗乾淨，不這樣做的話，時間會剩下很多。

 

 

一整天什麼事也沒做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將近兩個禮拜了。

除了幾次出門去散步做復健以外，剩下的時間都拿來發呆，吃飯，做愛，睡覺。

沒有什麼實感的日子，輕飄飄的，雖然輕鬆卻也覺得有些罪惡感。自己像個廢物一樣。

 

其實傷勢差不多都好了，比較嚴重的是腳踝，她還不能跑步，也無法長時間的站著或走路。

雖然覺得自己應該要去找工作，但不知為什麼無法鼓起勇氣告訴洙泫這件事。

總覺得她會拒絕自己，而且會生氣。

 

雖然很想跟洙泫在一起，但是不想成為被包養的小白臉。

承歡一直以來都是獨立生活的，習慣了勞動與工作，反而不喜歡無所事事的感覺。

看著已經泡出皺摺的指尖，任由意識在腦中蔓延遊晃，嘴裡無意識地唱著歌。

接著她突然想起，已經很久都沒有再想到母親和那個男人，還有過去的那個家。唯一的親姐姐。

 

 

那像是一個幻影一般。

好像只是她幻想出來的場景，髒亂破舊，地上滿是空酒瓶，嘔吐物那類的。

 

四個人擠在十幾坪的空間裡，忍受著彼此生活著。

母親的臉已經模糊了，對她的印象不多，但是不討厭，因為母親很辛苦。

雖然最後離家了，但比起人渣父親還是好很多的。

 

一旦開始緬懷過去，一時半刻是無法停下來的。

 

 

 

 

那段時間可以說是承歡最黑暗的日子。

雖然具體過得如何無法詳細的回想，但是那種痛苦的感覺依舊深刻的印在她心上。

 

那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往前伸出手也得不到回應的絕望。

 

她記得那一天，自己親手刺死了父親。

毫不猶豫地，冷靜地拿起敲碎的空酒罐往前衝，強制把父親和姊姊分開，她記得他的下半身還來不及穿上褲子，承歡就將尖銳的玻璃精準地刺進赤裸的下腹，用力的，耗盡自己的力量把玻璃瓶往前突刺。鬆開手的時候，不小心沾染上了腥紅的液體，她記得那時候的情緒。

 

 

什麼也沒有，既不害怕，也不慌張。沒有激動，甚至沒有一絲顫抖。

 

 

那是她在夜裡想過千百次的場景。

就只是看著自己的手，再看看倒在血泊裡的男人，然後去廚房將自己的雙手洗乾淨，衣服也換過，擁抱了還愣著的親生姊姊，然後離開，從此再也沒有回去過。

孫承歡把這段記憶埋葬在深淵之底，沒有對誰提起過。

那個時候開始，她只剩下孫承歡這個名字。其他的什麼也沒有了。

 

捨棄了最親愛的姊姊只為了拯救她們的命運。

 

沒有好的出生，至少往後的人生必須好好的走下去。

 

「妳要活下去。」

 

那是她對姊姊說的最後一句話。

 

 

 

 

孫承歡搭著夜車到了寒城，在車站裡睡了幾晚以後遇見了金太妍。

她記得這個瘦瘦小小的女人溫和的臉，卻怎麼樣都沒想到是在經營一家以女性為服務對象的俱樂部。

因為臉長得好看，金太妍也承諾會包吃包住，她就那樣迷迷糊糊的進去，得到了第一份工作。

 

一開始沒有固定的薪水，只能依靠小費而活，但經過一段時間以後承歡也算是紅了起來，在客人之間小有名氣，那段時間存了很多錢，也花得很快。因為沒看過那麼多錢嘛。

 

在客人之間斡旋，以出色的演技吸引住了許多人。

但是那之中也不乏成為了真心的朋友的客人。

 

她記得第一次遇見姜瑟琪的時候，下著大雨，承歡坐在櫃檯前的吧檯慢慢啜飲調酒，然後斜眼看著一身狼狽的姜瑟琪跑進門。

那天她是第一個進來的人，而承歡也是唯一一個在店裡的人，兩個就那樣認識了。甚至聊得很投緣。

 

瑟琪也是同志，但是早就有喜歡的人，當她說到那個人的時候，眼睛都會瞇起來，像貓曬到太陽一樣的滿足。

承歡喜歡笑起來的瑟琪，她覺得很可愛。

 

那個人是瑟琪的妹妹，沒有血緣關係，因為瑟琪是被領養的。

但是朴秀英對她很好，也把她當作最喜歡的姐姐對待。

 

她們整個家族的關係都很複雜，幾乎只是為了龐大的家族利益才生存下來的。她擁有足夠的自由，卻沒有自己的人生。

 

姜瑟琪很喜歡朴秀英，甚至超越了親情。

她常常幻想她們能夠跨過那條界線私奔，而孫承歡總是會說些風涼話澆她一頭冷水。

 

「這是三流偶像劇裡的劇情啊。」她總是這麼吐槽。

 

「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現實了，我會期待的。」姜瑟琪總是這麼回。

 

「與其期待，不如直接告白了吧？」孫承歡替她再添上一點酒，然後開了新的，反正姜瑟琪很有錢。

 

「我不敢啊。」姜瑟琪一口乾盡，模糊的說。

 

「為什麼？」即使知道為什麼，她還是想聽姜瑟琪那愚蠢到不行的回答。

 

「因為怕她拒絕我，然後我們就什麼都不是了。」姜瑟琪沮喪地垂著頭，「現在好歹也是姐妹......只剩這層不遠不近的關係了。再往前的話，我怕是我難以控制的情感。」

 

孫承歡百無聊賴地撐著頭看她。現在不就難以控制了嗎？

不然為什麼要一直拉著她說同樣的話，聊同樣的人，流同樣的淚？

 

 

 

 

 

後來知道了朴秀英是這裡的常客，她們都嚇了一跳，在這裡遇見的氣氛難免有些尷尬，瑟琪委屈的臉都青了。

那個人也只是搔搔頭，然後就跟著金藝琳走了。

 

原來朴秀英常常來找金藝琳。

 

孫承歡驚訝過後也不打算去探聽些什麼，因為她不是很喜歡金藝琳。

 

兩個人似乎快要談戀愛的感覺，有這樣的風聲。

 

那時候瑟琪聽到這個八卦的時候還拉著孫承歡大醉了一場。

在這種場所，談戀愛可以解釋成很多種情況，但孫承歡也不知道是哪一種。

不過金藝琳應該快要離開這裡了吧。

 

聽瑟琪說，朴秀英平常還是對她很好很溫柔，會花時間聽她說話，也會照顧她一些生活上的大小事，她覺得那樣就夠了。

不用得到她似乎也沒關係，只要繼續對她好就好了。

 

孫承歡那時候覺得，姜瑟琪這個人真傻。是名副其實的笨蛋。

 

不過看著她一臉滿足的樣子，偶爾也會讓她想談戀愛。

那個哀傷而甜蜜的模樣，散發著美好的氣息。

 

 

因為瑟琪的關係偶爾也會跟朴秀英一起吃飯，於是也成了半個熟人。

不過之後在工作場所遇見金藝琳的話，總是會下意識地想要迴避她的眼神。

 

金藝琳是個城府很深的人。不會輕易透露自己，她只會給你看她想展現給你的，例如說警告。

 

她的眼神總是透露著「別靠近朴秀英」的威脅訊號。

 

瑟琪不喜歡金藝琳那過度霸道的眼神，於是常常故意當著金藝琳的面跟朴秀英裝作親暱。

孫承歡覺得這樣的瑟琪很幼稚，不過也只能由她去。

 

 

 

有段時間不常見到瑟琪，承歡本來以為瑟琪只是因為太忙了，隔很久的後來見面時候，她不像以往那樣充滿活力，也不會開懷大笑了。

整個人安靜許多，看起來像塞滿了幾萬件心事似的。一言不發地喝酒，時不時的飄移眼神。

但是每次問她又會避重就輕的撇開問題，什麼也不肯說。承歡不知道那段期間究竟發生什麼事。

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瑟琪給了承歡一枚尾戒。

 

「因為相信妳所以送給妳的。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死，這枚戒指就請妳代替我保管。」瑟琪只這樣說道。

 

「這是什麼意思？」孫承歡不解。

 

「這個，對我來說很重要，這是秀英送我的第一個禮物。」姜瑟琪提起朴秀英的時候，眼裡終於回復的一點往日的神采，只是馬上就被濃郁的憂傷掩蓋。

 

她想再問點什麼，但姜瑟琪又開始一言不發地喝酒了。

 

然後後來，她就再也沒見過瑟琪了。

 

 

 

 

孫承歡去了靈堂弔唁，聽那裡的親戚說，是因為過度疲勞所釀成的車禍。

 

她默默聽著那些人胡說八道，好像把這裡當成另一個社交場所，漫不經心的聊著各自想聊的。

只有承歡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她輕輕的撫摸手指上的尾戒。

 

進堂祭拜的時候，朴秀英穿著端正的黑色西裝，戴著披麻，眼神有些凝滯的望著孫承歡。

 

她看見朴秀英微微嚅動的嘴唇，但最終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鞠躬後便閉起眼，臉色蒼白。

 

那一瞬間，她是想說的。她想告訴朴秀英，瑟琪是被害死的。

她早就知道自己會死了。

 

但是她什麼也沒說。當時因為害怕，所以什麼也沒說。

如果那時候在被發現之前就告訴朴秀英真相的話，也許一切就又不一樣了。

 

 

但是無論是誰，都沒有更好的命運。

 

錯過的時間不會再來，失去的東西就是失去了。

 

沒有人有更好的命運。我是，瑟琪也是。

 

 

 

後來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金藝琳如預料中的跟著朴秀英離開了俱樂部，這件事很快被人淡忘，沒有人記得姜瑟琪，只有孫承歡依舊想念她。

現在想來，那是她唯一交過的朋友。

 

朴秀英偶爾會來找她聊天，她每次都會開玩笑地問她金藝琳知不知道妳還來這，她只回一個無奈的微笑。

 

「這是對呢，還是錯呢？」朴秀英偶爾會喃喃自語。

 

孫承歡不知道是指什麼，也不想知道。

 

自己已經很複雜了，實在不想再摻和別人的複雜。

 

金藝琳因為持有股份，有時候會突然回來找金太妍商量一些事，孫承歡偶爾會遠遠的望見她的身影，但她只會避之唯恐不及。

 

金太妍和金藝琳大吵以後，承歡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早晨一起床就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失業了。

 

她立刻感覺到這是個好機會離開這裡，所以頭也不回的走了。也不指望能拿回那一個月的薪水。

 

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為，不想再見到金藝琳了。

 

那個人總是讓她感到不自在，好像洞察了她的所有似的銳利眼神讓她很懼怕。

 

第六感隱隱地告訴他，愈早離開愈好。之後就來到這裡了。

 

回憶到此為止。

 

 

 

說起來也只有瑟琪讓她感到真正的難過。那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卻就這樣被抹去了。

至今她依舊覺得是金藝琳殺了瑟琪。但沒有向誰說過。

 

沒能替瑟琪報仇也是她的秘密之一，想葬在深處的秘密。不敢承認自己的懦弱。

 

因為害怕自己也會帶著死亡的恐懼、哀怨地死去。

 

承歡將雙腳屈起，手臂緊緊的環住自己。

 

如果再重來一次的話，她想她還是會選擇什麼也不說。

 

要面對自己的脆弱，也需要很大的勇氣呢。

 

承歡就著這個姿勢悄悄地哭了。

 

瑟琪，對不起吶。我是個沒用的朋友。

 

哭過以後用熱毛巾敷在眼睛上，不想要被洙泫發現什麼。

 

她躺在床上緩緩的睡去了。大約過了一小時以後聽見了開門聲，洙泫回來了。

 

 

「收拾一下，天黑就馬上離開。」洙泫見到承歡醒來就只說了這句話。「詳細的話等一下再說明，現在先移動到其他的地方。」

 

不明所以的點點頭，所幸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帶走，她只背了一個後背包就準備好了，洙泫也只帶了一個背包便去辦理退房，接著她們坐計程車到了一個咖啡店。

 

 

「這裡離高速公路很近，所以先在這裡待著。」洙泫說。

 

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還有四個小時天才會完全暗下來，幸虧現在是入秋時節，天色總是暗得很快。

 

她看著裴洙泫向一些人使了眼色，而那些人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像殭屍一樣。

 

然後她們點了兩杯咖啡，一杯冰的一杯熱的，她被分配到熱咖啡。

 

店裡人不算多，但街道上的行人總是魚貫的穿梭而過，朝這裡來的，朝那裡去的，帶著目的的走。

她望了一會，然後便專心凝視著眼前的人。

 

承歡有耐心的等待洙泫。

 

「現在開始說明之前，我想問妳一件事。」洙泫說，她可以感覺到洙泫的眼神直直地穿透她的心，但是並沒有惡意，沒有試圖控制，她感受到的是溫和、堅定，指引她專心。

 

「妳相信我嗎？」

語氣是她從來不敢想過的溫柔。聽著就想落淚的溫柔。

 

 

 

我沒有更好的命運。現在此刻的命運就是最好的。

 

除了信任妳以外，我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

 

無論妳要帶我去哪裡，我都會跟著妳，專注前行。

 

 

承歡握住洙泫的手，輕輕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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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線上稍微對調了一下

這個故事快結束了，我還沒開始寫下個故事

這幾天又剛剛想到一個應景的故事，不過就是不寫（乾

因為我自己也會害怕嘛（？

但還是會努力的，覺得應該滿有趣的～

 

這幾天貝貝都好看到不行了，雖然一直都很好看，但真的每天都看不膩欸～

一位Power Up！！！！！！！

日常愛貝貝（愛心

 

 

REDMARE要來台灣了，我緊張到不行，前陣子才在頹廢不想寫文

現在怕到想趕快積點人品然後誠心誠意地祈禱買得到票

話說回來我前幾個禮拜被困在深山老林（？）的時候有看到流星

還不止一顆，好像劃過兩三顆的樣子，那個時候我也不管是不是眼花

馬上在心裡瘋狂默念拜託貝貝來台灣專場然後我搶到票拜託貝貝來台灣專場然後我搶到票xN次

嚴格來說這算兩個願望，但反正流星也不止一顆

現在一個實現了，就剩後面那個最重要的了！！！！！拜託流星你爭氣點！！！！（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