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TION - 小行星

 

 

 

 

 

 

CH.13 Irene:觀測者

 

 

 

裴洙泫五點就起床，沖了一身冰冷的冷水澡。清晨溫度很低，她卻若無其事地任由冰水淋在身上。

動作輕巧地穿上衣服，帶上手機和錢包後安靜的站在床邊。

承歡還未醒來，洙泫深深地看著她許久以後便出門了。

 

不需要這麼早，但心煩意亂無法入睡，也不想吵到承歡，雖然她睡得很好。

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早餐，坐在附近的公園吃，並翻閱著早報。

 

 

上一次委託任務的目標的新聞已經完全沈寂，畢竟鋒頭一過大家又會追求更辛辣的新聞，一個因為職場失意而自殺的男人也沒什麼好報導的。

洙泫慢慢讀著，沒有特別引人注目的事件發生。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她在公園裡發呆消磨完了。現在雖然不是適合發呆的時候，好像有很多事該做，但不知道要做什麼。

以往不是很忙的時候，也沒有過這種茫然的感覺。

 

也不是不想積極，而是找不到一個施力點。

無論如何，還是要先了解等一下的委託人再作打算比較好，現在只會愈做愈錯。

 

裴洙泫提早了半小時到達指定的地點，是一間昏暗的咖啡廳，外頭只有一點點的陽光照進，裡面沒有開燈，讓人以為還沒營業。

進去以後一個客人都沒有，櫃檯的老闆只暼了她一眼就繼續讀報。

坐下以後點了一杯拿鐵。這期間持續的不知道該做什麼，連拿出手機來滑的欲望都沒有。

 

現在自己像是成了被鎖定的目標似的，被動的只能等待。

在這些奇怪的連鎖裡面試圖找出邏輯，但怎麼想都沒有什麼關聯，唯一知道的只有承歡和金藝琳以前是同事的關係，在同一間俱樂部上班認識的。

而因為某種原因俱樂部關閉，承歡離開，金藝琳要她消失。

那個原因—洙泫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是最重要的原因嗎？

 

但是就算那解釋了金藝琳的殺機，也無法解釋為什麼她會被牽扯其中，而且已經到了無法輕易脫離的深處。

她來到有著藍色月亮的世界裡，然後遇見的第一個人就是孫承歡，從此以後就一直糾纏在一起。

但是直覺告訴她，今天的見面也許會對她們有所幫助，或至少是有關聯的。

這個人儼然扮演著上帝般的角色，不是從外部觀察著她們，而是打從一開始就在內部存在似的，知曉所有的一切。

 

洙泫的腦袋裡突然傳出雷響，在腦部內的運作，突然被什麼給打到了。

 

她是確實為了遇見孫承歡而被拉進這裡的。

 

這個宇宙有自己運行的法則，那個宇宙有自己的規律，而自己是為了她跳進了這個地方。

有很多道理不通的地方，其中也牽涉到了太多機率問題，宿命論，物理學。

甚至該說這種或然率不該存在。

但是不管如何，洙泫就是這樣子相信了。沒有其他解釋和理由。

自己是為了見孫承歡而來到這個世界的，確信自己帶著某種使命到來。

 

她確信。

 

「叩叩。」

 

洙泫抬頭看向來人，後者正微笑地望著她。她不認識這個人，是新的委託人。

 

「來得很早啊，洙泫小姐。」女人的聲音很溫柔，長相也很溫和的樣子。

這樣子的女人感覺上跟暗殺這種事一點也扯不上邊，不過洙泫知道人不能只看外表。

 

 

「這裡不方便談話，到那裡吧。」她指著不遠處的小包廂。

洙泫跟隨她的腳步，坐下以後老闆便送來兩杯拿鐵。動作突然變得很快。

 

 

「先自我介紹，我叫金太妍，叫我太妍就可以了，我是想告訴妳一些事情而找妳的。」太妍先喝了一口咖啡，有些斷斷續續地說道。

 

「妳昨天有告訴承歡嗎？」

 

「什麼？」洙泫問完後馬上想起那封訊息的事。

 

「沒說嗎，果然啊。突然傳那種訊息太莫名其妙了對吧？抱歉抱歉。」金太妍臉上帶著笑意，一點也不在意地拿著燙手的咖啡杯，雙手環著它。

 

「請問......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洙泫以乾硬的聲音問，「您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我知道妳所知道的，也知道妳所不知道的。在某個際遇之下偶然知道了這麼多事情，所以作為一個觀測者一直看著妳們。」

 

裴洙泫不明所以地望著金太妍。

 

「啊，雖然很想從頭跟妳解釋，不過因為太複雜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起。我還是會努力讓妳明白，但是細節什麼的就省略吧。這樣可以嗎？」金太妍在說話的期間一直保持微笑。洙泫只能點點頭。

 

從她臉上看不出惡意，但裴洙泫卻還是覺得全身發冷，好像在她面前，這一切都只是遊戲。

 

「那麼，先說說為什麼會知道妳跟承歡的事情吧。我跟承歡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喔，在俱樂部裡，曾經我是俱樂部的老闆，而且承歡也是我手把手教會的弟子呢。後來我和金藝琳鬧翻了，你知道她吧？就是那個矮個子冷酷的女人。因為那個時候有很多理由所以關閉了俱樂部。我拿走了幾乎所有的營收和資金就那樣逃跑了，現在想想真是不懂事的行為。後來在一個地方躲藏著，結果遇到了許多怪異的事，是什麼樣的事要說明的話實在是太複雜了。總之在那裡，遇到了常理難以解釋的事情，但是試著想想看，站在相對的角度來想，就只是有著不同的法則罷了。換句話說，現在覺得難以解釋的事情，或許對對方來說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洙泫不覺得嗎？」金太妍停下來喝了一口咖啡，眼裡閃著透亮的光看向洙泫。

 

「舉例來說好了，妳相信有獨角獸嗎？」

 

洙泫認真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可是如果現在有一隻獨角獸在妳眼前呢？」

 

「大概......也還是持續的無法想像吧。」洙泫覺得這問題有些荒謬。怎麼樣也想不到獨角獸真實存在的可能性，但是如果真的出現在眼前大概也不能怎麼樣吧。

 

「那麼，換個方式想，妳相信有平行時空嗎？」

 

洙泫下意識地想搖頭，但突然想到她現在就是處於另一個時空裡。

再荒謬的事情也能成為現實，跟平行時空比起來，獨角獸好像突然就不算什麼了。

 

「這裡的月亮是藍色的，那裡的月亮是黃色的。潮汐的變化依據引力而有所不同，有相似的世界觀卻有不同的宇宙法則。就只是這樣。的感覺。」金太妍說，凝望著裴洙泫震驚的雙眼，「是啊，我知道兩個世界的事，我作為一個觀測者知道了很多事。即使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但直到這裡所說的事情，妳可以明白嗎？」

 

洙泫持續的默不作聲，於是金太妍繼續講下去。

 

「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妳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吧—連這樣子的事情都被我遇到了—的那種感覺吧？不過洙泫是一個敏銳的孩子，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了不尋常的地方。過去不是只有妳一個人巧合來到這裡，也有過其他時空的人陰錯陽差地來到這裡，但是他們卻一點也不在意。甚至有些人就那樣渾渾噩噩的過完一生了呢。很可惜，每個人以極小的機率下穿過某個通道來到這裡，卻沒有意識到來到這裡被賦予的使命，本來應該可以有幸福美滿的結局的，但因為自己的疏忽而不斷錯過，這樣的人實在不在少數喔，洙泫。」金太妍可惜似的搖搖頭。

「我無法向妳說明這裡所運轉的法則，因為那是我也不了解的真理。但是我可以告訴妳，為什麼妳會來到這裡。而妳大概也猜到了——妳是為了和孫承歡相遇而前來的。」

 

洙泫已經無法再維持正常的神情，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臟也劇烈地跳動著，彷彿不這麼做這副身體就會立刻死去似的。自己的猜測被應證時沒有喜悅的成就感，代替的是撕心裂肺的驚愕。

想開口說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而金太妍就像沒看見她的痛苦似的繼續講下去。

 

「每一個人都不是毫無意義的來到這世界上。孫承歡的生命將會因為妳而被賦予非凡的意義，而妳也會因為孫承歡而更加理解自己存在的意義。妳們都是帶著明確的使命來到這裡的。只有妳可以拯救承歡，也只有承歡可以完整妳。我想妳過不久就能夠明白，能有另一段契合的頻率是多麼重要的事情。現在妳們遇到了一點困難和挫折都是正常的。宇宙沒有平白給妳肉的道理。現在妳只有兩個選擇：違背金藝琳，然後帶著孫承歡逃亡，但是在五年後會因為承歡獨自外出而被發現，最後還是死亡；另一個選擇是，帶著承歡回到妳所在的那個世界。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但是承歡並不是妳那個世界的人。簡單的說，妳所在的世界裡，沒有孫承歡這個存在。或許這個世界裡有一個叫做裴洙泫並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但是另一邊的世界裡卻沒有一模一樣的孫承歡。換句話說，孫承歡是只存在唯一一個的，特別的存在。若妳將承歡帶回去的話，她還是有一定的機率會死亡，因為對黃色月亮來說，承歡是悖逆的。雖然能躲過追擊，但是也會因為月光的作祟而死去。」

 

說到這裡，金太妍暫時不再開口，一口氣的喝完了咖啡以後，老闆像是算好時間似的再添上一杯。

 

洙泫現在感到口乾舌燥，卻沒有任何想要喝水的欲望。甚至連氧氣都沒有想要吸取的欲望了，她感到害怕，同時卻又已經相信了眼前這女人莫名其妙的長篇大論。

她知道她所說的都是真的。

 

但是情感上怎麼樣都不想相信。

 

無法解釋為什麼這個人連她來自另一個世界都瞭若指掌，也無法知道為什麼她會對之後的未來有這麼清楚的預言。

裴洙泫像一個被抽光所有力氣的人一般癱軟的靠上椅背。

 

 

「不要害怕。我是來給予幫助的。我只是作為觀測者的身份，中立的看著所有的事情罷了。」金太妍像是讀出他的心聲。

 

「能問問題嗎？」洙泫許久後終於開口，聲音像是從裂縫中被硬擠出來的怪物一般。

 

「只要我能回答。」金太妍點點頭，替裴洙泫要了一杯水。

 

「觀測者是什麼樣的身份......？」

 

「剛剛也說過了，我在因緣際會之下遇見了『獨角獸』，從而變成了觀測者的身份。怎麼說明比較適當呢？可以想像成是、透過觀測來傳達宇宙的意思的人。我得到了一些異常的能力，相對的也失去了很多。大概是因為我許了錯誤的願望吧。」金太妍苦笑了一下。

 

「為什麼要幫助我們呢？」裴洙泫問。

 

「並不是免費的交換，這是拿來做交易的籌碼。我有事情想拜託妳，所以給予一定程度上的幫助，但是最後的選擇權還是握在妳手上。」金太妍說，「妳想要繼續待在這個世界呢，還是帶著孫承歡回到黃色月亮的世界呢？」

 

「但是不管是哪一邊，承歡都會死。」裴洙泫說。

 

「嘿，每個人都會死的啊。沒有人是不會死的喔。」金太妍認真地說道，「但是這就是重點。不管是誰總有一天都會消亡，只是看誰的時間能延續更長而已。如果妳答應我的請求，我就會竭盡全力地讓承歡活得更久。雖然不能保證能延長多久，但是大概稍微可以阻擋一下月光的力量吧。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我會盡力。」

 

「妳的意思是，只要幫妳，就能讓承歡活得更久？這是依據什麼道理？」洙泫依舊是一頭霧水。

 

「要不要相信取決於妳。妳是握有鑰匙的人。當然我還是希望可以得到妳的幫助，但是如果妳不相信的話也沒有辦法。」金太妍換了一個姿勢，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

 

「其實做到這件事也不算什麼。相較於這個世界，我更了解黃色月亮的那邊。」金太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喃喃自語。

 

「那樣的話，是什麼樣的幫助？」洙泫問。

 

金太妍聽到了以後，沒有馬上回答，反而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她的眼神穿透了裴洙泫在看著什麼。

那裡面含著深深的懷念，還有難以說明的，陰暗的潮濕的情感。

 

「回到妳的世界以後，替我去一個叫做寒城的地方找黃美英的墓碑，告訴她，我很快會去找她。然後每一年去祭祀她。就這樣。可以嗎？」

洙泫愣住。「就這樣嗎？」

 

「嗯。就這樣。」金太妍說。「做到這樣就好了。我就很感謝了。」

 

「那麼，您打算怎麼幫我們？」洙泫沒有馬上答應，而是先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

 

「很簡單，讓金藝琳找到我就行。今天和我見面過後，她馬上就會把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這中間有很短的空白，但應該也足夠讓妳們逃走了。她這麼恨我，不可能會放過我的。金藝琳這個人呢，雖然有很小的身體，卻有很強的力量喔。不一瞬間奪走她的注意力的話，妳們是沒有機會的。」

 

「……找到您之後，她會對您怎麼樣呢？」

 

「我也不知道，不過大概不會太好吧。」金太妍露出滿不在乎的笑容，聳聳肩。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幫助我們呢？我是說，我們並不是熟人，也沒有任何關係，卻願意這樣幫助我們的理由是什麼？」

 

金太妍溫柔而淡漠的凝望著洙泫，依舊是微笑的，卻讓人看不透她所想的。再一次懷疑自己為什麼要相信這個女人所說的任何話，但是這個人的一字一句都充滿說服力，彷彿洞徹了所有的真實並一一的向她說明。那股堅定不移陳述事實的能力懾服了洙泫。

 

「洙泫啊，我雖然好像作為觀測者得到了很多能力，但是我也失去了很多。其中包含了無論如何都不想失去的東西。失去了維持生命的東西，但我還活著。這麼說妳懂嗎？我不想這樣，但是宇宙是無情的。看起來仁慈，也有殘酷的地方。總之我感到很難受，想要擺脫這被賦予的身份了。這個時候，我看見了妳們，所以想了這個方法。當然我也不是義務性的幫助，我要收取回報的。」

 

「失去了維持生命的東西。是指剛剛提到的那位嗎？」

 

金太妍嘆了一口氣。「是啊。我們最終只能變成這樣了呢。」

 

有好長一段時間誰也沒開口，就任由咖啡冷掉，任由空氣濕度改變，時間流逝。

那期間無人改變姿勢，裴洙泫和金太妍互相凝視，像兩尊固化了的蠟像，像被熔岩覆蓋的龐貝城居民一樣靜止不動。

 

洙泫依然覺得自己處於被動的情況裡，對於對方的提議也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似乎只有接受的份。

自從來到這裡開始，她好像就一直是被下指示的木偶，像個單機遊戲般被選擇好了固定的選項，最終走到固定的結局。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老實說。

 

「但是這和妳想要的結局不謀而合不是嗎？」金太妍說。

 

——是啊，這就是她所想要的結局。幸福美滿，快快樂樂。

 

可是遲遲不肯輕易接受的理由是什麼呢？洙泫想。

大概是因為，金太妍的要求似乎太簡單了。

 

「嘿，妳這個人怎麼那麼好笑，那是我的事，我想提什麼樣的要求都是我來決定，妳為什麼想這麼多？」金太妍笑了出來。

 

而洙泫感到有些羞窘，一方面是因為心事都被知道了，一方面是因為金太妍的調侃。

 

「……真的，可以救到孫承歡嗎？我可以就這樣把她帶走嗎？」洙泫再次確認，而金太妍認真的點點頭。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呢？」

 

「妳回去以後收拾好重要的東西，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知道嗎？」金太妍只有這樣說道。

 

她們在咖啡廳前分手，洙泫以稍快的速度走向一台無乘客的計程車。

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洙泫想，她是怎麼來的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來到了藍色世界呢？

 

在那一晚上遇見了承歡而發現異狀，在更早以前她殺了一個男人。怎麼去到那個飯店的呢？

 

因為高速公路上塞車而爬下逃生梯——對了。她想就是那條通道。

 

那條腐鏽而搖晃的狹窄逃生梯有極大的可能是連結兩個世界的軌道。她想。在那之前的月亮都還是黃色的。

 

如果逆著爬回去，應該可以回去吧？要趁誰都還沒發現之前。

 

趁著通道關閉之前。

 

 

 

 

 

 

 

 

 

 

 

 

 

 

 

 

---

對話的字很多

現在看一看，覺得這故事好狗血喔，還很老梗ww

快要結束了

 

有心想寫個夏日清涼特輯（？）

不過可能是個坑，還不負責填完（乾

可能近幾天會趕一篇出來看看，如果大家還可以的話我就慢慢寫

 

所以這陣子算是會頻繁更新吧～

好想趕快把宇宙論結束喔乾，這故事我快看膩了＃

 

然後演唱會日期快公佈啊......雖然打歌推也很重要，但我更想看見演唱會日期推啊（？

我們現在機票都不敢訂就是為了演唱會啊！！！SM！！！（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