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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部分描寫可能造成不適,慎入/我的相簿窮途末路了


 

 

 

 

 

 

 

 

天上的主啊,願人都尊祢的名為聖。

請賜予我們安定。請饒恕我們的罪。

願祢的王國降臨,願祢的聖光照耀。阿門。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打開門,正好聽見他們在禱告。

不想進去摻和一腳,於是我靜靜地立在門廳裡等待他們結束。

 

十年前鎮上蓋了第一座教堂。你無法想像這裡有多偏僻,居然到了二十世紀才擁有第一座屬於絲絨鎮做禮拜的地方。

 

這裡是被時代遺棄的、落後的、總有一天會無聲無息消失的地方。

連鎮上唯一的醫生都在十五年前離開了。雖然她是假的,是個騙子,殺人犯。

 

 

我曾經去過教堂,一次。我到那裡跪下,祈求神把承歡帶回來,還給我。

她不應屬於那個騙子。

 

我們是多麼純潔的人,再冷的冰雪也會為我們融化,我就快要帶她回家,到她真正的歸屬之地。

若神能將她還給我,我便一輩子臣服於祢的腳下,靈魂具與奉獻。

 

 

十年了。

 

什麼都沒有實現。

 

 

我終於認清這個地方有多麼骯髒,連神都不願意佇足傾聽。

 

硬生生把那須臾一瞬的回憶變得像是夢境一樣。承歡、小屋、森林、白雪。

——我不想醒來。

 

「瑟琪,妳又錯過了餐前禱告。」母親對於我不信神頗有微詞,到現在也會時不時的刁難我。

 

「太忙了。」我擺擺手,開始沉默的晚餐。

 

 

若是作為第三者旁觀姜家的晚餐秀,除了沉悶和沉悶以外,實在找不到別的形容詞。

小鎮裡還沒有電視,電線、基地台聽說是今年初才要開始蓋。這裡的人大部分還是用收音機去了解外頭的世界。

 

我們不會在進食的時候試圖閒聊。或許以前會,但自從哥哥過世之後,這個家就崩裂了。

那個時候遠比現在更黑暗,只要待在一起就感到窒息。

甚至我的惡夢從未斷過,每天晚上都能看見哥哥血淋淋的屍體,而我只能看著他,他毫無生氣的雙眼穿透我。每天,每夜。

 

 

媽媽開始出去工作,靠著賣菜維生;爸爸也重拾舊業,儘管身體已經無法再做粗重的活,他依然每天都出門打獵。

我被迫放棄了學業。

本來我有機會能脫離這個鬼地方,到大城去讀大學,卻因為這場變故,我只能留在家中幫忙,到了晚上已經累得不行,但還是要繼續讀書。

 

 

第一次和爸媽說起我想考醫師執照時,他們臉上完全沒有喜悅,濃重的憂鬱瀰漫在客廳內。

 

「那要花多少錢呢?」母親擔憂地問。

 

「我會想辦法,你們不用擔心。」我對於他們已經不如何失望了,他們也只是可憐的兩個老人。

 

多兼一份差雖然很累,但如果可以不要再夢見哥哥的話,我很樂意。

 

過了疲倦和痛苦交加的兩年後,我終於考取到醫師執照,是絲絨鎮的第一位醫生。

 

父母黝黑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喜悅,深刻的皺紋被牽動著,看來有些磣人。

我用僅存的積蓄租了一小間公寓,在那裡開始替居民看病。

 

雖然這些都不是我真正想做的。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成功地度過了這場晚餐秀。沉默持續漫延,我洗了自己的餐盤,然後回房間。

 

又是一樣的雪夜。窗外一片白靄,如十五年前那樣。

那時的我還覺得很美,怎麼到現在只覺得冷。

靜靜站在窗邊看著,街上除了路燈以外幾乎是黑的。

更遠的地方、那片森林,是無止盡的絕望。

 

有段時間我試圖在那個地方重建一間小屋,試圖把一切重現,以為這樣承歡就會回來了。

等我蓋好了,照著模糊的記憶填補角落,卻還是少了個最重要的拼圖。

 

我時常去那裡呆坐。常常想著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小屋裡?

 

 

她們、她們......做了什麼?

 

 

我試圖重演一切,只為了能找到一絲線索。一點點、雪片般的。

今晚又該到那裡去了。

 

有時候我會短暫的清醒過來,想著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或許承歡真的只是我的妄想,或許根本沒有這個人。

但只要這樣想,那天晚上必然會夢見十五年前的一切。

 

她對我咆哮,她握著我的手哭泣,她憤怒的推著我,她離我而去。

 

這難道不是一種暗示,時刻提醒著我必須找到她嗎?

 

我不要醒來。我不該放手。

 

 

於是我穿上大衣,無視母親在身後的呼喊,轉身走進這冷冽的夜裡。

 

森林到現在算是居民們的禁地了。沒有人敢隨意進入。

就連父親也已經無力在這邊打獵,除了我以外真的沒有誰敢形影單隻的走。

 

我太熟悉這裡了,就算不舉燈也知道方向。這幾年走了成千上萬次的路早已爛熟於心。

 

沿著樹的排列形狀向前走去,它們像在歡迎我一樣。

 

 

她是我最深的遺憾,不會再有。所以我願意嘗試所有可能的方法,去找到她。

就算這條路開不了花,也會繼續走著。

 

恍惚間,我終於走到小屋前。

裡頭亮著微光。我看見門縫底下忽明忽滅的、微弱的光。

伸手敲響這單薄的門。

過不了多久,門毫無猶豫地被打開,她揚起漂亮的小臉,對我笑著。

 

她很美,清秀、靈動、精緻的像娃娃一樣。

尤其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可愛,特別的吸引人。

 

可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藝琳,我不是說過開門之前要先問來人嗎?」我冷冷的說,帶著一身寒氣進入屋裡。

 

逕自坐在唯一的一小張單人沙發上,連大衣都懶得脫下。

她乖巧地站在一旁,身上只有不暖的洋裝,襯著她的體型愈發瘦小。

 

「對不起,姊姊。」藝琳有些可憐兮兮的回答我,雙手交握在前,神情不安。

 

比起承歡,她總是知道要怎麼惹人憐愛,怎麼使人消怒。

 

她是個聰明的孩子。更聰明、更漂亮。

 

 

我嘆了一口氣,向她招手。她開心地坐在我的腿上,雙手親暱環著我的脖子。

 

「今天都做了什麼?」懶懶地捲起她的髮尾,手指滑過她的臉、細得好像一掰就斷的脖頸、和突出的鎖骨。

 

意興闌珊。

 

「今天打掃了房子,洗衣服,讀書,還有拼圖!」藝琳開心地細數著,還拉著我去看擺放在地上的拼圖。

 

是我曾經帶給承歡的拼圖。

 

我們一起拼過的,當然真正的那幅早已隨著大火燃成灰燼,又買了一模一樣的,藏在這裡。

 

被藝琳找到,被她重新拼湊起來。

我靜靜看著,完整的那副拼圖。

卻早已不是我們的了。

 

明明是美麗的風景畫,我總覺得它在嘲笑我。

 

 

不知為何今晚我的情緒起伏特別大。

一直冷漠的表情終於有一絲破裂,我轉身掐住藝琳的脖子。

 

「誰准妳亂碰的?誰准妳亂碰的!誰、准、妳、亂、碰、的!」發狂地將她提離地面,看著她拚死掙扎、無助的樣子,我突然有點滿足。

在狂亂中尖叫著、笑著、但神識卻好像脫離了我的身體,在一旁靜靜看著這一切。

 

雖然她是屬於我的,但替代品終究是替代品,我們都必須理解這個事實。

她要明白,有些界線不能跨過。但我不會告訴她哪裡是越界。

 

小小的臉馬上漲紅了許多,她緊緊抓著我的手,但不敢多作反抗。

 

藝琳真的很聰明。聰明到有時候我都不懂為什麼她不逃走。

 

 

片刻之後我便放開她,她像一團破爛摔在地上。

任由她喘息、乾嘔,我不再看她,而是繼續盯著拼圖。

 

承歡在這裡還能做什麼呢?

大概也和藝琳一樣吧,平時只能有限的活動著,在這個小小的、恐懼的地方。

不知道她會不會感到恐懼?

 

應該會吧?畢竟那個女人那麼變態。

 

 

我想著承歡,直到藝琳小力的拉拉我的褲管,抬著蒼白的臉看我。

 

「對不起。」她說。

 

——罷了。我嘆了口氣。

 

將她輕輕抱在懷裡,她的身體還有些瑟縮,因為寒冷和恐懼而不斷顫抖。

我不知道還能對她做些什麼。

 

 

「妳剛剛很害怕嗎?」我問她。

 

她猶豫著點點頭,又搖頭。

 

「姊姊不開心。是我不好。」藝琳乾淨的聲音此刻有些沙啞。

 

「知道我為什麼不開心嗎?」

 

「我拼了拼圖。」

 

她就是這麼聰明。這麼的讓人不捨。

又讓人想破壞。

 

我搖搖頭,接著將拼圖踩碎。

 

「妳可以拼,但我會毀掉,妳要重新。」

 

藝琳歪著頭看了看,神情依舊乖巧,微微點了頭。甚至一點質疑都沒有。

 

當年的承歡會這樣嗎?

 

我卻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大概是的。

那年在她心上種下懷疑的種子,叫她去反,她卻還是不願離開。

 

藝琳也是這樣的。

 

 

「如果有陌生人敲門該怎麼辦呢?」

 

「不可以開門,然後告訴姊姊。」

 

「妳真的不會開門嗎?」

 

「不會啊,姊姊不是說不行嗎?」

 

「我怎麼知道妳是不是真的聽話。」

 

「我不會離開姊姊的。」

 

 

我討厭藝琳說這句話。

因為承歡也是這樣的。

 

 

好討厭、好討厭。好噁心。

 

 

我頹喪地將頭靠進藝琳懷裡,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下一步到底是什麼?

 

 

 

 

 

 

 

 

 

 

 

 

 

 

 

 


......我是覺得還不算難以理解啦,但如果有問題還是歡迎詢問,有BUG也請告訴我~

開頭的禱告詞是參考村上春樹的1Q84的某一段,還有維基百科。

不過因為我個人沒有宗教,所以只是淺淺帶過,畢竟討論宗教我覺得就跟討論政治一樣,一言不合就會吵架那種(怕

要是有感受到瑟琪快要瘋掉的感覺就好了(雖然她好像已經瘋了

然後我也快要掰不下去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什麼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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