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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ght me up.

 

 

 

 

 

 

我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和別人的不一樣。

 

那算是某種天賦,某種禮物。

同時也是某種懲罰,某種詛咒。

 

以前非常討厭自己和別人的不一樣,直到某天它救了我一命,我才覺得原來沒那麼糟。

 

 

我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遇見了姜瑟琪。

她是很美麗的女人,是看起來很善良的人。

是拯救我的人,在絕望之中對我伸出手的人。

 

如果是真正的人類就好了。

 

那樣的話或許我......

 

 

 

睜眼。

 

 

我躺在野餐墊上,雲被風吹走了,飄到了很遠的天邊。太陽出來了。

 

我的視線被姜瑟琪的臉遮住,她替我擋住了陽光。

 

距離有點近,我可以看見她的幾乎完美的皮膚,毫無瑕疵的,一點毛孔都沒有的皮膚。

我常常說羨慕那樣的膚質,因為我得買很多保養品來做皮膚管理。

而她總是會笑著說可以給我,但要拿點什麼來交換。

 

 

最後因為有點害怕,還是拒絕了。

 

 

可是之後她總會貼心地幫我敷臉,也會提醒我要記得用保養品,買很貴的牌子給我。

 

 

以前她不會那樣做的,最近開始變得肉麻了。

 

 

「在想什麼?」她把我拉起來,拉進她的懷裡。

 

「我在想......我到底能不能實現我的願望?」我舒服的找了個姿勢躺著,閉上眼聞著她的香氣。

 

「如果跟我做交易的話,很容易就可以實現喔。」她有些壞心的笑,雖然我閉著眼,還是能清楚的想像到她此刻的表情。

 

「每次都說要做交易,妳到底想要什麼?」

 

「妳的靈魂,妳的身體。」她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

 

 

 

有時候覺得惡魔這種生物很笨,那樣的智商到底憑什麼能夠獲得強大的力量?

 

 

 

當然也或許是只有姜瑟琪這麼笨而已。畢竟我沒有其他參數可以比較。

 

 

從她將我從那個狹小又充滿死亡的地方救出來開始,交易不就已經開始了嗎?

 

在那個充滿火光、灰燼、餘塵、熱流的死亡火災裡,她像神一樣的帶走了我。

 

 

「不,謝了。我覺得我可以憑自己的實力達成。」用慵懶的語氣回應她。

 

「人類很奇怪。」姜瑟琪在我頭頂上印下了涼涼的一吻。「但很有趣。」

 

 

從下午待到了傍晚,最後我們決定去吃壽司。她很喜歡吃壽司,明明無法消化,吃了也沒什麼用,但她就是很喜歡。

 

她喜歡做一些無謂的事。

 

我想到包括此刻她待在我身邊,聒噪說話的時候。

 

 

我不知道她一直待在我身邊的理由是什麼。姜瑟琪每次的理由總不一樣。

 

偶爾我們也會幾個禮拜才見到一次,我不會問她去了哪裡。小時候看不見她的話會不安的睡不著,現在的話只覺得不要去干擾她。

 

雖然也會很在意她究竟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但最後什麼都不會問的。

 

刻意的壓抑自己,練習不要過度在乎她。

 

 

 

每一次都像風一樣的來去,突然出現,突然離開。

我已經習慣了,也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一個人生活。

 

不過每次只要這樣想著,開始要享受一個人的生活的時候她又會出現。好像偷窺了我的心似的。

 

 

 

我不想要依賴她。我不想要變成惡魔豢養的人類。

 

每次看見她發亮而閃耀的雙眼,我就會這樣想著。

 

同時也不想被她發現藏在我最深處的心思,努力埋葬在潛意識的暗流裡。

 

 

 

 

我對她近似於愛的情感。

 

 

 

 

她不會有愛這種情感。她是惡魔。凡事以利益為優先的生物。

 

就算在那些纏綿繾綣的夜晚,在那些她的溫言軟語之中的浪漫眼神裡,我仍然記著她的真實身份。

 

如果是人類的話就好了。如果我們沒有什麼不一樣就好了。

 

不是因為她是惡魔,就算她是天使也是一樣的想法。

 

我渴望和普通的人類談普通的戀愛。只是這樣。

 

 

明天就是航空公司放榜的日子。

晚餐過後我待在書桌前無所事事的玩電腦,一邊查詢放榜之後該去哪裡報到。

我一定會考上空服員,有強烈的自信。

雖然我很難保證身邊那隻惡魔會不會惡作劇,但應該沒這麼白目才對。

 

 

「如果妳考上了,會不會去很遠的地方?」姜瑟琪飄在空中問我。

 

「會吧,要看航班啊,也許會被調到長途旅程的時間去。」

 

「妳不能就在韓國境內飛飛國內線就好嗎?」

 

「不要,我想嘗試看看不同的工作和地方。」我說。「妳不要來干涉我的工作喔。」

 

「我不想要妳去很遠的地方。這樣我會看不見妳。」她像孩子一樣不滿的說。

 

「妳不能離開韓國嗎?」

 

「惡魔有地域性。不能隨便到別的領土上。」

 

我第一次聽到,覺得滿有趣的。這也是她第一次主動聊起自己的事情。

 

「不能見到也不會怎麼樣啊,我們不是不常見面嗎?」

 

「那不一樣。我會看不見妳。」她很堅持的說。

 

 

我聳聳肩。

 

不知道看不見是什麼意思,但我不想問太多以免她突然不開心,或許就會用她神秘的力量把我的工作搞得一團亂。

 

 

「不管怎麼說,我都會回家的啊。」安撫似的摸摸她的頭。

 

 

她小聲的不知道在囁嚅些什麼,表情依舊有點悶,但已經不再抱怨了。

 

姜瑟琪最近變得很黏人,很肉麻。那樣的改變其實讓我有點驚訝。

 

突然抓著我的手小力的咬了我的手指,害我嚇得尖叫了一聲,她才回復到開朗的表情。

 

 

我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是在醞釀著什麼。有點羞澀地收回手轉而緊盯著電腦螢幕。

 

果不其然她馬上貼上了我的背,雙手遮住了我的視線,冰涼的唇貼上我的後頸。

 

我拉開了她的手,她就整個把我抱住,身體跟著她在空中飄著,她將我緊緊地圈在她懷裡不讓我掉落,依舊是那樣無害的笑容,像可愛的動物一般的可愛笑眼。

 

 

 

看著她很難不深陷於她。她擁有了所有比人類都更優越的條件,同時是人類的天敵、獵捕者。

 

我覺得很不公平。

 

但姜瑟琪有比人類還像人類的時候,那種時刻我會幾乎要暴露出最深處的心思,會想把一切都獻給她。

 

她吻著我,比平常再熱情一點,侵略性的糾纏著我,我緊緊抱著她的脖子回應她。

 

我覺得快缺氧的時候忍不住偏過了頭,讓她的唇印在我的臉頰上,她的吻依舊冰冷。

 

我習慣了那樣的溫度。同樣的我沒有其他參數可以比較。

只是覺得有點冷,但習慣了。

 

 

「不重嗎?」我想到我們還飄在空中,雖然很好玩但我總是會有點怕。

 

「跟妳小時候比起來的話,」姜瑟琪露出壞心的微笑,「是很重沒錯。」

 

我故意掙扎著想落地,她一邊大笑一邊抱著我摔進床裡。

 

不知道為什麼有人可以這樣,笑起來的時候如此善良,收割生命時候卻又如此無情。

 

 

 

我曾看過一次那樣的場景。那樣的姜瑟琪讓我非常害怕。那個眼神。

 

我害怕她也那樣看我。不是怕死,只是害怕那樣的眼神。

 

 

想要她就這樣一直用笑容對著我,就算到最後決定取走我的靈魂的那刻,也是這樣看著我。

 

突然我的脖子傳來一陣痛感。我回神稍微推開了她。

 

 

「妳不專心。」她又露出孩子般的表情。「有什麼可以讓妳在現在分神的?」

 

 

 

 

妳。一直都只有妳。

 

 

 

 

「我在想如果妳要取走我的靈魂的那個時候會不會笑著看我。」我誠實的告訴她。

 

她神情有點僵硬,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秀英,現在想這個會不會太煞風景?」姜瑟琪漫不經心的手指遊走過我的身體,我有點瑟縮。

 

 

身體深處漸漸傳來熱感。

 

 

「誰知道呢—那個時刻也許會到來,也許不會。」

 

她的吻慢慢往下,滑過我的胸部,在那附近打轉。

 

「可是在此時此刻妳跟我在這裡,這樣不就好了嗎?」

 

靈巧的手指撫摸到了底下,頑皮的輕觸著我。

 

「妳知道妳是我的吧?」

 

突如其來的侵略讓我忍不住驚叫了一聲,我用力地環著她的脖子。

 

 

她俯下身吻住我,輕柔的,細膩的。

 

 

 

她常常讓我產生愛情的錯覺。

 

 

 

但其實她只是把我當作她的所有物般玩弄罷了。

 

姜瑟琪常常說我是她的。

 

像戀人會說的話,更像惡魔會說的話。

 

我沒有想過前者的可能性,理所當然的覺得是後者的意思。

 

 

 

那樣的話,雖然我並不覺得自己很可悲,但總是會稍微渴望著一點她的異樣的情感。

 

也許是因為跟她相處得太久太久了。我有很多虧欠她的東西。

 

 

包括這條命。

 

 

 

隔天公告的時候,我的名字就在第一個,我高興到主動跳到姜瑟琪身上還親了她好幾下。

 

我終於又往成熟獨立的人更進一步了,還得到了夢想中的工作。

 

不過姜瑟琪看起來沒有很替我高興,其實我也不是太在意,反正她從一開始就是這種態度。

 

我們去吃了一頓豪華的晚餐,難得的我請客,而姜瑟琪居然沒有異議。

 

回到家後我開始收拾行李要搬去公司的員工宿舍。

 

 

「為什麼一定要去住那裡?明明這裡也很好啊。」姜瑟琪雙手抱胸的在旁邊碎念。

 

「我要去職前訓練啊,住在宿舍比較方便。妳要是有空的話要不要來幫我的忙?」

 

「不要。」然後姜瑟琪就飄到客廳去看電視了。

 

 

我無奈地搖搖頭,她最近很愛對我鬧脾氣。

不過就是個工作,她也一樣小氣。

 

走到客廳看她在幹嘛,卻發現她根本沒開電視,只是坐在那裡發呆。

 

我坐到她身邊也不理我,依舊雙手交叉,示意她仍舊處於防備的狀態。

 

我只好主動先抱緊了她,將頭埋進她的長髮裡,汲取她身上的香氣。

 

其實我一直不懂為什麼她要待在我的身邊。

 

像定期南遷的候鳥一樣,無論如何總會在我左右。

 

可是並不透露出想要我的靈魂的感覺。

也不試圖控制我,把我變成魁儡。

 

 

 

我不懂她。

 

 

 

有好多好多不明白的地方,最後索性不想了。

也許哪天她會成功的引誘我和她做交易,出賣我的靈魂給她,但我想我很樂意。

 

或許該說,我覺得沒什麼好失去的。

 

也沒有留戀的事物。

 

 

 

我唯一在意的是,和姜瑟琪之間的關係。

 

 

 

這一刻很寧靜,抱著她的時候,會突然讓我安定下來。她身上的香氣。

 

姜瑟琪很奇怪,此刻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但感覺不那麼浮躁了。

 

她的懷抱很冷,像沒有體溫的人。但我習慣了。

 

 

 

 

我習慣她的一切。

 

 

 

 

 

 

 

 


 

 

 

 

 

 

姜瑟琪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成為惡魔的。

 

 

 

或許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並不是以惡魔的形式存在,但不知怎麼的,人類看見她會向她祈求,許願,她滿足了大部分的願望,但漸漸地發現人類的貪婪不是她能夠滿足的。

 

在無數的時空和漫長的時間裡遊走,她明白了人性是什麼,也不再做免費的交換。

 

如果貪婪的代價如靈魂般昂貴,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渴望。

 

 

但她錯了。

 

 

過了很久很久以後,她才發現自己也習慣了人類的貪婪,習慣靈魂的味道,習慣凡事以交易為重。

說不上喜歡靈魂的味道,也有很好的,但大多都是飄散腐敗氣息的。

 

 

其實不常食取,通常都丟進了地獄讓死神回收。

 

 

 

而且還因為這樣和一個死神有了交情,偶爾會聊個天。

 

 

 

朴秀英只是她一時興起下的一個小插曲。

 

 

她承認她那時候從火災中救下了朴秀英只是為了想看看她驚訝詫異的神情而已。

 

 

姜瑟琪還挺喜歡有人把她當成神的崇拜。雖然實際上天差地遠。

 

 

她不會忘記十歲的朴秀英眼裡的絕望,和看見她的時候那個微亮光芒的眼神。

 

 

而且是朴秀英主動地對上她的眼,一般人明明看不見她的。

 

 

沒有救出她的家人。不覺得有必要。

 

 

 

「害怕嗎?」她蹲下,和小小的秀英平視。

 

朴秀英點點頭又搖搖頭。

 

「如果和我做交易的話,我可以一直照顧妳直到妳死去,代價是妳的靈魂,妳覺得如何?」

 

「妳是......?」她歪著頭,眼睛撐得大大的。

 

「我是惡魔喔。不是神明真是抱歉,我知道妳在想這個。」姜瑟琪訕笑的說。

 

「救我出來,我不用付出代價嗎?」朴秀英比想像中冷靜地問。

 

「那個啊—就當作我一時高興做了一件好事吧。」姜瑟琪想了一下,這麼說著。

 

「那麼,謝謝妳。但剛剛那個交易,我覺得我不需要。」搖搖頭拒絕了姜瑟琪,朴秀英轉身就走。

 

「我會讓妳住在像城堡一樣豪華的地方,每天都吃很好吃的東西,妳想要什麼都會買給妳,這樣也不想要嗎?」姜瑟琪攔住她。

 

「不想要。」秀英又搖了搖頭。

 

 

 

 

姜瑟琪一開始不相信十歲的朴秀英能夠自己活下去,但出乎意料的,這孩子很聰明,她懂得利用各種資源。

她還是會時不時的就竄出和朴秀英接觸,時不時的利誘她,但朴秀英每次都堅定地拒絕了。

 

頭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拒絕惡魔的人類,這讓她覺得很新奇。她覺得朴秀英很特別。

 

慢慢的和她接觸。有時候沒有明顯的目的,只是想單純地聊個天;有時候只是想靜靜的陪著她。

 

 

 

 

時間過得很快,這樣來來回回的接觸也已經過了七八年了。

 

 

她買了一間套房,要求朴秀英和她一起住。

 

 

老實說有點不懂自己幹嘛這樣。就只是想這麼做。

 

 

惡魔不太會有邏輯這種東西,通常全憑喜惡。

 

 

 

 

她只是不喜歡朴秀英和其他人住在一起。她也不太喜歡看到朴秀英跟其他人接觸。

 

 

為什麼要跟妳一起住?

 

 

朴秀英戴著眼鏡,在教科書的空白處寫下。

 

 

其他室友看不見姜瑟琪的存在,所以她不會在房間內跟姜瑟琪交談。

 

 

「沒什麼理由啊,我就是想這樣做。」姜瑟琪說。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還要看書謝謝。

 

 

朴秀英翻了一個白眼後這麼寫道。

 

 

「妳不會覺得......很不方便嗎?跟我交談的時候,也許其他人會把妳當成神經病一樣。」

 

 

朴秀英抬頭看著姜瑟琪,有點埋怨的樣子。好像在說「妳也知道我的困擾啊?」

 

 

她覺得很可愛。這樣子的朴秀英很可愛。

 

 

「妳看妳看,像現在這樣盯著空中的某一點,別人會覺得妳瘋了。」姜瑟琪大笑。

 

 

「秀英?怎麼了嗎?」室友叫她。朴秀英馬上轉過頭說沒什麼,只是在發呆。

 

 

妳很閒嗎?

 

 

「是啊,很無聊啊。最近都沒有人召喚我呢—」

 

 

 

姜瑟琪在說謊。

她每天都能聽到好幾次的召喚,但已經不會去在意那些聲音了。

現在有更想在意的人。

 

 

「跟我走。快點。我討厭妳在這種鬼地方生活。」最後幾乎是命令的要求朴秀英搬家。

 

 

 

她不喜歡和別人分享朴秀英的感覺。

或許跟長時間的相處有關係,她總覺得朴秀英是屬於她的。

 

 

一起同居的時候,她比平時更常待在朴秀英身邊了。或許產生了某種依賴性也說不定。

 

惡魔不應該和人類發展出情感,事實上惡魔本身也不會有情感這種東西。

 

但姜瑟琪面對朴秀英的時候,光是看著她的側顏也感到美好。

 

 

好像就漸漸地發展出了某種依存性。

 

 

待在朴秀英身邊的話,她就能夠專注到感覺不到其他的聲音和事物,只專心地凝望朴秀英。

 

一整天就這樣也行,每日循環重複也行。

 

 

即使她心底知道朴秀英的生命對於她來說不過就是一瞬間。

 

但至少這一瞬間很美好,很快樂。她會永遠記得。

 

 

 

自從知道朴秀英決定報考空服員後她愈來愈喜歡黏著朴秀英了。

 

或肢體接觸,或言語曖昧,有時候也會很親密很親密的親吻她。

 

這也是她第一次主動想要親吻一個人類,第一次渴望一個人類。

 

存在了好久好久,頭一次如此嚮往,自己也是個人類,可以與之偕老。

 

 

現在不太常離開朴秀英了。

 

以前會離開她獨自去處理一些事情,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她也從不跟朴秀英說她的行蹤,從來不道別,但朴秀英也沒問過。

 

莫名的希望朴秀英關心她。雖然她還是不會告訴秀英究竟她去做了什麼。

 

畢竟那一次,真的嚇到她了吧。

 

 

 

 

姜瑟琪不是故意要讓朴秀英看見她最原始的那一面的。

而那之後朴秀英就懂得稍微疏離了她。

 

 

即使之後發生了親密關係,她還是能感受到朴秀英很壓抑的,很克制的距離。

 

 

她碰不到朴秀英的心,她聽不見她的渴望是什麼。

 

 

朴秀英的一切都讓姜瑟琪太好奇,以致於無法輕易放手。

 

 

有時候也會想,或許經過了漫長的時間和記憶,她也漸漸發展出了所謂的情感了吧。

 

 

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話,她應該是愛上了朴秀英。

 

 

 

秀英開始工作,一開始的班表就是排在長途飛機,這讓姜瑟琪感到非常不滿。

 

她說看不見朴秀英是真的。只要一離開韓國境內她就無法再感應到朴秀英的氣息。

 

無法追蹤,無法定位,無法知道她是否平安。

 

對她來說朴秀英就像消失蒸發了一樣,讓她發了瘋似的不安。

 

非常非常的在意朴秀英。

甚至化成人形,去辦了一支手機,早中晚都打給朴秀英確認她的行蹤。

 

她發現沒有朴秀英的時候,她竟然能夠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如此緩慢。

 

如此容易被察覺。

 

 

 

 

 

 

 


 

 

 

 

 

 

等待了三次的轉機以後終於回到了韓國。我的雙眼已經快要睜不開了,因為時差太嚴重。

 

但還是硬撐著把乘客都送走以後,幫忙整理完才頂著熊貓眼回到機場內。

 

姜瑟琪說,她在當航空警察,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當上的。

對於她居然跑去當航警我非常訝異,我以為這隻惡魔根本懶惰到什麼都不願意做。

 

在香港轉機前告訴姜瑟琪我就快要回去了,如今相隔了近一個禮拜終於又再次見面。

 

以前明明動不動就消失兩三個禮拜的人是姜瑟琪,我也不以為意,現在怎麼才一個禮拜就想念她了?

 

行李有點重,雙腳也有點浮種疼痛,但我還是想盡快見到姜瑟琪。

 

 

「嘿!秀英,妳趕著去哪裡嗎?」機長從我的身旁突然竄出來,嚇了我一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嚇妳的,還好嗎?」

 

「沒事沒事,怎麼了嗎?」

 

「如果妳現在有一點時間的話,我有些事想告訴妳......可以嗎?」

 

 

我看了一眼手錶,五分鐘的話或許也可以。於是我點點頭,和機長到了一個比較僻靜的角落。

 

 

 

 

 

 

 

 

十五分鐘後我才找到姜瑟琪的人影,但她像沒看到我似的。

 

搞什麼,明明是她一直吵著要見我?

 

她穿著航警的制服看起來很帥氣,為什麼會這麼適合呢?

 

來往的行人幾乎都將視線投注在她身上,老實說會讓我有點不開心。

 

 

「妳為什麼這麼慢?」姜瑟琪在生氣,很顯然的。

 

「因為一些事稍微耽擱了,抱歉。」我道歉。

 

「什麼事?」她不依不饒的繼續追問。

 

我該怎麼說,難道真要誠實說剛剛機長跟我告白的事嗎?不知為何我覺得不能讓她知道。

 

她可能會失控到殺了機長。

 

「沒什麼啦,學姊在交待一些事。」

 

「朴秀英,妳開始學會對我說謊了?」她瞇起眼,狹長的單眼皮此刻看來有點冷酷。

 

「什麼意思?」

 

「我幾乎能知道妳身邊發生的一切,而妳卻選擇對我說謊。為什麼妳不乾脆地承認剛剛明明是跟一位男性待在一起?」

 

「我不想現在談論這個,如果妳還沒下班,那我就先回家了。」我不想要在大庭廣眾下和她吵架或是惹怒她,這會難以收拾,所以我盡量避免了衝突。

 

她抓住我的手將我拉進了廁所裡,一打開隔間居然就回到了家裡。

 

「我才不在意什麼工作。現在回到家了妳願意談論了嗎?」

 

她看起來真的很生氣,瞳孔有隱隱的光芒在閃耀,讓我不自覺地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晚上。

我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生氣和失控,而我不懂為什麼。

 

 

「妳想知道什麼?」我掙脫她的手,雙手交叉將自己防備起來。

 

「妳跟那個人在做什麼?」

 

「他跟我告白。就這樣。」

 

「就這樣是什麼意思?」

 

「如果妳真的可以感知到我的一切,為什麼會連我怎麼回答都不知道呢?」

 

我語氣有些挖苦,老實說我也生氣了,她的態度怎麼可以這麼蠻橫。

 

 

 

她的眼神完全變了,露出了利牙和冷酷的眼神,面部表情幾乎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原始的惡魔的樣子。

 

 

她的右手緊箝著我的下巴不讓我逃脫,左手環住我的腰將我整個拉進她懷裡。

在平常也許看起來會很浪漫,但此刻我只覺得心臟緊張得快要爆炸。

 

「不要試探我,朴秀英。不要忘記妳是我的。妳是屬於我的。」

 

她用完美溫柔的語氣對我說,但此刻愈是甜膩愈是讓我感到恐懼。

眼神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並不想屈服於她。但我已經被她的氣勢壓得回不了話。

 

 

她有些粗魯的攫獲我的雙唇,大力而恣意的侵略我。

很快的我嚐到了血的味道,一點點。

 

姜瑟琪近乎發狂的擁吻我,她的力氣一向很大,但現在我只覺得我快被捏碎了一點都不舒服。

 

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此刻也只能先安撫她了吧。

 

我選擇示弱,溫和又小心地環上她的脖頸,主動的回吻了她。

 

專心的只吻著她,其他什麼也不想。

 

 

我不想吵架。一點都不想。

 

 

她很快地放鬆了下來,表示我的安撫是有作用的,終於我稍微鬆了一口氣。

 

她的吻也沒那麼激進了,慢慢地回到了平常的樣子,雙手開始在我身上不安分的遊走。

 

她的唇依舊冰涼,但卻能夠輕易的在我身上點燃火焰。

 

我有些難受的扭動身體,她感受到後明顯地笑了一下,然後將我抱到床上,順便脫光了我的衣服。

 

 

莫名的想起稍早時她的話,我想知道那句話的真心是什麼。

 

 

 

我是她的什麼?

 

 

 

是食物?所有物?愛人?寵物?

 

 

 

我盡量不成為她豢養的人類,拒絕接受她的引誘墮落。

 

 

但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沒有成功?

 

可能還是深陷於她也說不定。

 

 

 

 

想到這些我忍不住稍微泛了淚。

姜瑟琪為什麼這麼容易左右我的心緒呢?

 

 

 

我明明不想。

 

 

 

她看見了我的眼淚,輕柔地舔拭掉,冰涼的吻落在我的臉頰上。

 

 

 

 

我不喜歡她的溫柔。不喜歡她的微笑。不喜歡她的吻。不喜歡她的擁抱。

 

我不喜歡她的眼神。不喜歡她的雙手。不喜歡她的吻。不喜歡她的安穩。

 

 

好想要推開她。卻更想要抱緊她。

 

好想要離開她。卻更想要依賴她。

 

 

忍不住哭了出來,痛恨自己柔弱的一面,模糊的雙眼看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

我輕輕捶著她的胸口,她用力的抱緊我。

 

「妳到底把我當成什麼?」我痛哭失聲,長期以來的疑問和壓抑瞬間潰堤。

 

 

這些舉動那些親密,會不會我只是妳的玩具罷了?

 

 

「妳想要是什麼就會是什麼。」姜瑟琪親吻我的頭頂,掬起我的一絲長髮握在手裡。

 

「秀英啊,讓我聽聽妳的心吧。」露出好看的笑,她修長的食指輕輕指著我的心臟。

 

 

然後又指著她自己的胸膛。

 

 

「妳在這裡喔。我也會在那裡嗎?」她瞇起笑眼,此刻只像個大型寵物般傻笑。

 

 

 

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感覺血液全湧上了我的臉頰,這次反而是我害羞的撇過頭不作回應了。

 

 

感覺到她又將頭埋在我的頸窩裡輕笑著,雙手又開始在我身體上點火。

 

 

 

「不說的話就當作妳默認了喔。」姜瑟琪的唇貼上我的耳廓。

 

「妳是我的......妳知道吧?」

 

 

害羞的微微點了頭。我主動抱緊了姜瑟琪。

 

 

 

 

 

 

 

 

 

 

 

 

番外

 

 

 

 

其實朴秀英一直以來都是很高冷的人。不太愛笑的。

 

但考上了空服員後無論如何也要學習保持面部的溫和,所以常常練習微笑。

 

姜瑟琪常常感嘆為什麼朴秀英就不會為了她做這樣的改變呢?

 

 

只要下了班看到她就像看見仇人一樣一個微笑都不給,然後把所有行李都丟給她一個人扛。

 

雖然她根本捨不得讓朴秀英多拿任何有重量的東西。

 

牽著朴秀英快速穿過異次元通道的門回到家裡,她就迫不及待的將朴秀英攬進懷裡。

 

 

 

有個異味。

 

她退開了一點。

 

 

「妳身上戴了什麼?」她嫌惡的捏著鼻子稍微退開了點。

 

 

「喔!我這次去柬埔寨買的護身符,怎麼樣好看吧—」

 

「好臭喔,快把它丟掉!」

 

「為什麼?明明就很香,這是高級的木香欸。」

 

朴秀英炫耀般地高舉著小小的護身符。姜瑟琪一把搶過去然後細細地觀察起來。

 

 

「以後出去不要亂買這種東西,來路不明的,搞不好上面附滿了各種病菌和詛咒。」姜瑟琪一捏,護身符就開始起火燃燒。

 

「欸妳幹嘛!那很貴欸!」

 

「我告訴妳,如果它真的有保護的作用我根本對它無可奈何好嗎?」姜瑟琪繼續嫌惡的甩甩手上的灰燼。

「拜託,就是個贗品,妳被騙了啦。」

 

「下次請委婉一點的告訴我謝謝。」朴秀英沒好氣地翻了一圈白眼,但姜瑟琪馬上又貼上她。

 

 

「再說,妳買護身符幹什麼?」姜瑟琪聞著她的脖子,這次身上沒有怪味道了,很棒。

 

「妳不知道我就是妳的守護神嗎?」張口輕咬著朴秀英細嫩的肌膚。

 

 

 

「哪有守護神一直對自己守護的對象動手動腳的。」朴秀英大笑,也許是戳到她的笑點了,整個笑到直不起身。

 

 

 

她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個小孩子,跟著溫柔的笑了起來。

 

 

喜歡這樣的日子,讓她感覺到時光的荏苒,每一天都感到美好。

 

 

 

 

 

 

 

 

 

 

 

「所以,妳最近在幹什麼?」

 

「我比較想問妳身上那件斗篷是什麼?新的制服?」

 

「我的新衣服啊,很適合我吧?」

 

「洙泫姊姊為什麼沒有制止妳浪費錢?」

 

「拜託,還是她幫我挑的呢—」

 

 

 

姜瑟琪對著孫承歡翻了一圈華麗的白眼。此刻她們正坐在首爾塔的最頂端閒聊。

 

 

「朴秀英啊…...我找一下喔。」孫承歡一邊碎念一邊拿著平板搜尋,姜瑟琪不禁感歎著時代的進步,連死神的工具都已經充滿科技感了。

 

「1996年9月3日生,預定在八十五年後回收靈魂。」孫承歡說,「妳想要什麼?延長她的生命?」

 

「這是做得到的嗎?」

 

「抱歉,這不是我可以決定的,妳也知道我的上司非常的死板。」孫承歡不知道想起什麼偷偷笑了起來。

 

「以人類的算法來算的話......85歲已經很老了呢。」姜瑟琪呢喃著。

 

「雖然那時候妳害我沒有確實的完成工作,不過往後她平安的長大了真是萬幸呢。」孫承歡說。

 

 

姜瑟琪轉頭看著孫承歡像小孩般的側臉。

 

她一直都覺得孫承歡不該當死神,應該有更好的職位能夠讓她發揮。

 

孫承歡其實是個比水還溫柔的人。她不喜歡回收生命,尤其是孩子的。

 

她應該要當那種在天堂迎接孩子的神。

 

雖然死神也是神,但工作性質無論如何還是黑暗了點。

 

孫承歡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某一次因緣際會下認識的死神,因為挺聊得來的所以偶爾也會見面。

 

孫承歡的女朋友很了不起,大抵就是位階滿高的神格,她搞不清楚她們的體制是什麼,但總之是很了不起的一個神。

 

 

「妳到底什麼時候要換工作?」

 

「換工作沒那麼容易啊,我還要待個一百年才能轉職考。」

 

「那很快,一眼就過去了吧。」一百年對她們來說只是一眨眼的瞬間而已。

 

 

但是對於姜瑟琪來說,朴秀英的時間遠比一般的時間來得更有質量。

 

 

讓她時常惦念,她們還能夠相處多久呢。

 

 

 

 

 

 

朴秀英隨著年齡增加也有了人類的老態,不過在姜瑟琪眼裡看來依舊完美如初。

 

她也會配合著朴秀英外在的模樣改變自己的樣子,變成和她年齡相仿的樣子。

 

 

她們時常牽著手一起去買菜,買花,織毛線,這樣度過一個下午。

 

她們領養了兩隻狗,一隻小貓,養了十年以後狗兒相繼死去,她們一起埋葬了牠們。

 

 

 

朴秀英從來不提起關於她們的生命的不對等,或是死亡的話題。

過了這麼久,她依然想要裝作堅強的樣子。

 

 

其實姜瑟琪也知道朴秀英很害怕。她很心疼。可是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地獄是什麼樣子?

 

朴秀英曾經問過她。

 

姜瑟琪輕輕的摸著她的銀髮。

 

妳應該要問,天堂是什麼樣子。

 

朴秀英一定會去天堂的。

 

 

 

 

她將要去一個姜瑟琪再也觸碰不到的地方。

 

 

姜瑟琪知道,朴秀英也知道。

 

 

 

所以她們更珍惜彼此還能夠擁抱的時間。

和朴秀英待在一起的時光,她就會完全忘記她是一隻惡魔。

只想要好好的守護好朴秀英。

 

 

 

 

 

 

 

在最後一晚來臨前,她替朴秀英穿好睡衣,朴秀英坐在床邊,瀑布般的銀髮散在背後,她看起來如此動人。

就跟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瑟琪,我們從來沒有做過交易對吧?」

 

 

姜瑟琪抬頭看著朴秀英,然後珍惜的吻了吻她的手背。

 

 

「沒有呢,以前妳總是可以自己做到任何事,都沒有需要我的時候呢。」姜瑟琪開玩笑的說。

 

 

「現在有了啊,我有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事了。」朴秀英笑著,瞇起眼的時候淚珠就這樣滑落下來。

 

 

「我想要和惡魔姜瑟琪做交易,請聆聽我的願望。」她說。

 

 

姜瑟琪握著她的雙手,眼睛裡微微透著光芒。

 

 

 

「妳想要什麼?」

 

 

「我想要永遠永遠,都和姜瑟琪待在一起。」

 

 

 

姜瑟琪笑了。

 

 

 

「這個交易要用靈魂來換,即使如此也願意嗎?」

 

 

 

「妳都拿去吧。」

 

 

 

朴秀英笑了。

 

 

 

 

 

 

 

 

 

 

 

 

孫承歡站在空無一人的小屋裡發呆。過了很久以後才仰起頭露出一個微笑。

 

 

 

 

 

 

 

空氣中有淡淡的香氣。

 

 

那是茉莉花香。

 

 

 

 

 

 

 

 

 

 

 

 

 

 

 

 


我對不起宇宙辣妹朴秀英嗚嗚嗚嗚居然遲到那麼久我對不起妳啊啊啊啊(磕頭

因為這次我斗膽的,大膽的,不要命的,發瘋的選了一個我個人認為一個不小心就會完全毀掉的設定

所以才會拖了這麼久真是抱歉,我絕對不會說我都一直在打手遊才會拖稿(乾

 

這次真的是糖了啦!我真的沒整了我發四!

第一次寫熊酒就獻給啾一生賀了呼呼呼

宇宙辣妹朴秀英生日快樂!

 

以後也繼續辣下去吧(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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