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寫,靠北難寫


 

 

 

 

 

偶爾我會在小屋裡過夜。只是因為不想回到絲絨鎮。

那裡是長滿灰塵和殘破蜘蛛網的地方,但我逃不出去。

 

其實我大可以離開的吧?加滿了油後沿著公路一直開,讓它隱沒在揚起的塵土中。

 

可遲遲沒有這麼做。

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麼。

 

 

藝琳抱著我,瘦小的身體蜷曲在我懷裡。

我關上燈,瞬間落入冷冽的黑暗,外頭的風聲嘯嘯,大有一場風雪欲來的態勢。

 

沿著嶙峋突起的脊椎撫摸向下,摸到毫無贅肉的臀部,和過於纖細的大腿,一點也不像十五歲的少女該有的身材。

心裡有某種無以名狀的情緒緩緩騰起,冉冉上升,幾乎要包圍我。

 

——看啊,這究竟是什麼遊戲?有什麼好玩的?

承歡總是說,那些傷痕是玩著遊戲留下的。

可除了一樣的夜晚,我什麼都給不起。

 

 

藝琳在黑暗中閃著微光的雙眼,我看得清楚。

她看著我,知道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是不尋常且泯滅的,可依舊保持著善良純真的目光。讓我感到一陣羞愧。

 

抬手遮住她的視線。有時候我好想就這樣讓她離開。有時候好想殺了她。

 

 

當初是想著,如果能把情感移植到這個女孩身上的話,或許不會那麼痛苦。

藝琳從最初的恐懼害怕到現在似乎已經轉變成依賴了。但這樣卻讓我好挫折。

又覺得自己很醜陋。

 

我以為我做得到,有一天可以忘了承歡,認命地活過一生。

可是總是隱隱約約地聽見她的聲音。輕淺的、說著離開我。

 

——怎麼可以?

 

 

我不敢問藝琳是否愛我。害怕她給出的答案會讓我崩潰。

無論是哪一種,我都會殺死她。

 

 

她用頭頂蹭著我的下巴,乖巧而恰到好處,既不會讓我煩躁又不會太過撒嬌。

我將她再抱緊了一點。

 

隔天清早我便離開了。沿著原路回到家裡,送報紙和牛奶的小男孩正踩著車在雪中前行。

我看著他,想起了哥哥。

那段時間是最開心的時候了。

他會買糖果給我,剩下的錢存起來,等著貼補家用或是偶爾帶女朋友去買支甜筒。

他們本來已經打算要結婚了。時間過得很快,他們說好在十八歲的時候成家。

 

可是誰能比意外來得更快呢?

那個姊姊後來搬走了,毫不留戀的。

 

誰能說什麼?

只是偶爾我會羨慕她。

 

回家梳洗一下後便又出門到診所去開門。

我只聘用一位助理幫我打雜,但每天都是我負責開關門的。

 

曾經我也想過或許把藝琳藏在診所裡說不定也很好,讓她當自己的助理可能會比在小屋中來得更加安全。

她是可憐的孩子,失蹤後父母也沒有想要找過她。

繼父因為酗酒死了;母親有精神病,整天待在客廳的搖椅上喃喃自語,連孩子不見了都不知道。

 

可能她以為我是來救她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無法確定她在哪一邊感覺更好。

 

但後來鎮上的警察終歸還是發現了,於是這個想法變得更渺茫。除非我能確定藝琳不會說出任何實情、不會告訴大家森林中的小屋。

我還無法信任她,就算她表現得比一棵樹還溫馴。

 

我拉開鐵門,將牌子翻到「營業中」的那一面,然後開始一天的工作。

事實上,我打算將二樓也租下來,當作自己的休息室,這樣就可以搬過來了。

這兩年錢賺的夠了,甚至買下來也綽綽有餘。只是我總有一天要離開的,在這裡買房子很不划算。

 

——到底誰會想一輩子住在這裡?一年比一年破敗。

 

最尾端的孫宅早已空無一人,變成名副其實的鬼屋。那可是鎮上最氣派的房子了。卻沒有人願意住進去,或是經手。

我想要買下來,整理一番後或許承歡就可以回來了;卻又不希望她真的回來定居。我們可以到大城去,找更好、更方便的地方。

 

考慮再三後還是把錢留起來,我只偶爾回到孫宅去看看,到承歡房間裡坐坐。

我知道我像遊魂一樣,但我不能克制。

 

沒辦法讓自己不變成遊魂。

 

 

曾經我也以為藝琳可以拯救我,但她只是讓我更明白,我沒辦法從過去的漩渦中逃脫。

抱著她不會使我心動,親吻她不會讓我快樂,那只是彰顯我的惡。

 

當她帶著毫無雜念的神情,筆直而高貴的回望我。

 

多希望她可以用那乾淨的嗓音說:「妳做錯了。」

 

 

 

助理下班後,我關上門,慢慢走路回家,拖過禱告時間再進門,重複與昨日一樣的對話,持續沉默。

然後我去找藝琳,持續失落,和一陣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情,埋在她的頸肩。

 

 

……妳想走嗎?」我忍不住問了,我聽見自己很脆弱。

 

「去哪裡?」藝琳問。

 

「離開這個小屋,回到正常的......」我深吸一口氣,「......生活。」

 

「姊姊是說回到媽媽身邊?那怎麼能稱為正常呢?」她睜著大眼,語氣驚慌,「我不想回去。想跟姊姊在一起。」

 

我低下頭,不去看她。不懂她為何要這樣纏著我,她應該恨我才對。

 

「妳幹嘛想跟我一起?我對妳不好。」

 

「喜歡姊姊,對我很好啊。」她歪著頭,純真的說。

 

 

那天真我也曾有過,承歡也有過。我們曾經相信著同一種東西。

然後都消失了,誰都沒有再尋回過。

 

 

……不該是這樣。」我喃喃地說。

 

「姊姊?」

 

「妳喜歡我的話,她不就喜歡她了嗎?那我呢?」我說,「那我呢?」

 

 

公主不應該愛上魔王,這樣不對。

公主要跟著王子走,王子要殺死魔王才對。

 

從沒聽過公主和魔王相愛的劇情。

 

那該多麼詭異?

 

 

 

「姊姊......

藝琳的呼喊彷彿是從遠方傳來,很不真切。

 

恍惚著,腦中閃過許多片段。我曾經擁有過的,那張小小的笑臉。

 

我感覺到那個變態給了我一記耳光。狠狠地。那張笑臉不屬於我。

那個人在嘲笑我。她抱著承歡。

 

 

「姊姊!」

 

我回過神,藝琳的臉色已然發青,脖子上深紅的勒痕觸目驚心。

 

我放開她,頭也不回地走掉。

 

藝琳卻追了出來,冰天雪地中只穿著單薄的長裙。我轉身,看見一個脆弱而令人不捨的女孩,正無聲流著淚。

 

 

 

 

——我明白我必須離開了。

 

 

 

 

 

 

 

 

 

 

 

 

 

 

 

 


很難寫......我後悔了(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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