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TION - 小行星

考完年底的最後一次段考，就能夠好好迎接新年了。孫承歡和裴洙泫坐在暖爐前面看書，過了這一年她們又長了一歲，裴洙泫也要升上高年級準備高考，孫承歡更是要面臨升學的壓力—雖然她本人還算是有自信的—她們一言不發的專心讀自己的書。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孫承歡的爸爸還沒回家，孫承歡很難見到他一面，他總是很忙。所以她不喜歡待在自己家裡，比起那麼空虛的房子，她更喜歡裴洙泫的家。

甚至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家庭。

並不是他們不關心彼此，而是長時間沒有相處，形同陌路。孫爸爸還是很愛承歡，只是沒有多餘的心力再關心她，兩個人每天見面只在出門前互道早安，剩下的仰賴科技傳達想說的話。

她很愛她的爸爸，卻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

有時候乾脆就和裴洙泫擠一張床，兩人相擁著交換體溫，她們聊了很多秘密，唯一不觸碰的是藏在心底的那個話題。

——有沒有喜歡的人呢？

孫承歡的手臂枕在裴洙泫的頸下，輕輕摸著她的髮絲，聽她已然模糊的呼吸聲。她很想睡卻怎麼樣也睡不著。

她想到那一天裴洙泫說的話，互相曖昧隱晦的對話，那個在一起的定義究竟是什麼呢？

不明原因，她把失眠的理由歸咎於青春期的荷爾蒙失調。

自從看裴洙泫的方式不一樣之後，對於一些稀鬆平常的接觸也感到害臊，像是此刻兩個人擠在一張單人床上，身形已不如兒時那樣嬌小，漸感擁擠，卻仍然願意這樣委屈的縮在一起，閉上眼感受懷裡的溫熱。

可能是因為對於自己就要再往前踏一步，終於再度更加靠近裴洙泫後，午夜夢迴開始想了很多。

進入裴洙泫所在的高中是必然的，不管老師怎麼勸她申請更好的學校，她都不為所動，父親那裡也解釋過了，基本沒有太大的意見。

終於要回到一起上下學的日子了啊，對孫承歡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事，即使只是那麼一點時間也想要把握，在學校裡也會有更多的機會見面，她們又會回到形影不離的時候，兩個人一個星球。

她想要成為，無法替代的那個人。在裴洙泫心上，沒有辦法割捨掉的一塊肉。

裴洙泫真的熟睡了，她可以感覺到。從平穩的呼吸中，她忍不住看向她微翹的嘴唇，好像入了魔，不自覺地愈靠愈近。

孫承歡的心跳很快很快，直到她毫無縫隙的吻上裴洙泫的唇，那一秒的接觸像觸電一樣很快的結束了。

她緊張得不行，簡直要把心臟給吐出來似的，可是又覺得很開心，偷偷的開心，好像做了不好的事卻仍自得其樂的孩子。

——下一次要正大光明的。她在心裡暗自發誓。

時間過得很快，孫承歡毫無懸念的申請進了裴洙泫的高中，畢業典禮那天，裴洙泫特地請了假去看孫承歡，她一個人坐在台下用欣慰的眼神看著在台上代表畢業生演講的女孩，一瞬間覺得她再也不是她的小朋友了。

也許那個樣子比自己還成熟呢。

裴洙泫專注的凝望孫承歡的身影，她的臉龐好像已脫去了稚嫩感，本來有點圓圓的線條也不知道何時削尖了、長高了，是一個少女的樣子了。

她低下頭，藏不住臉上的微笑，她喜歡孫承歡的心情在此刻是那麼明顯，大聲躁動的在告訴她，因為日常的繁忙刻意壓抑住的情感，卻只要看見孫承歡一眼就又全部都崩潰了。

忍不住祈禱起來，她希望承歡上高中之後不要被注意到，不要被其他人追求，她想要把承歡藏起來，不要給其他人看到。

再抬起頭，孫承歡逆光的臉正對她微笑。

—她要告白了。

那天孫承歡親自對姜瑟琪說，有點緊張和焦慮的口氣，聽得姜瑟琪很想翻白眼，最後還是忍下來，她拍拍孫承歡的肩膀給她鼓勵。

一定會成功的。

雖然她不想要這個時候也很善良，但她做不到。

她更希望孫承歡真的真的很好，那麼，就算不是和她告白，她也不會嫉妒裴洙泫。

希望是真的自己也可以過的好，不要再繞著孫承歡轉了。如果可以的話。

孫承歡並不知道裴洙泫會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等待上台致詞的時候，下意識的視線朝台下掃過，馬上就看見裴洙泫的身影。本來七上八下的心情在看見她後都沈澱下來了。

她不由自主想起那天和姜瑟琪的對話，瑟琪是第一個知道她要告白的朋友，她和瑟琪幾乎無話不談。想過很多告白的時機和場景，想過很多細節和對白，可是在真的和裴洙泫面對面的時候，她發現其實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五分鐘的演講流暢的結束。她迫不及待的走到台下找裴洙泫，牽著她到無人的角落，裴洙泫雖然有點困惑卻還是跟著孫承歡走。

「姊姊，妳知道我要去妳的高中吧。」

「知道，恭喜妳吶，我很開心。」裴洙泫摸摸孫承歡的頭，赫然發現她竟然已經比她矮一點了。

「我是不是長大了，不會再把我當小孩子看了吧？」

「當然啊，承歡現在是大人了。」裴洙泫笑著說，畢竟承歡還是有種在跟她撒嬌的感覺。

「那，」孫承歡紅了臉，她開始很緊張，為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現在應該有資格跟妳在一起了吧？」

裴洙泫愣住。大大的兔子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孫承歡。

她沒有想到會是孫承歡先告白，也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又這麼自然。

裴洙泫以為她還要再準備一陣子，可能得穿的正式一點，可能要浪漫一點，可能她要想好許多細節，可能她要先開口她們才會更近一步；但是當承歡開口時，原來之前憂慮的一切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只要很簡單的一個應允。

點點頭，裴洙泫先擁抱了孫承歡，兩個人又哭又笑的，擁抱的力度像要把對方融進自己的身體裡。

—往後的時間，都會和妳一起走下去。

我覺得我的腦漿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