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TION - 小行星

第六章：孩子們的遊戲（中）

孫承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這一天的。她只覺得自己是機械式的抄寫課堂筆記，但老師究竟說了什麼她已經沒有印象。

其他同學對於她為什麼換了一套新制服、為什麼頭髮那麼濕、為什麼晚回教室一點關心都沒有，老師更是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畢竟這裡是貴族學校，再怎麼打鬧也不至於出人命；再怎麼過分都只是小孩子的把戲，沒什麼好擔心的。

孫承完自己默默到販賣部買了一套新制服，還得跟店員找藉口自己沒事，只是不小心灑了湯；然後默默借了保健室的淋浴間清洗自己身上的油膩味。這過程她仿佛停止思考，只是做著該做的事；回到教室後無人關心，平時愛黏著她的同學們都一掃往常的懶散，正認真盯著課本看；鄭秀晶則百無聊賴的玩著手機，仿佛什麼事也沒有。一切都還是那樣稀鬆平常的日子。

她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忘卻，她不想順了鄭秀晶的意，讓裴柱現知道這些事。

如果真的要演戲，孫承完自認也算不錯，至少一個禮拜過去了，Johnny和Aries都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而裴柱現很忙，她們不常見到面，就算在銀冕宮的哪個角落遇見了也只是彼此打個招呼，聊個幾句，然後裴柱現就得去別的地方開會、工作。相處時間比女孩想得還要少，她也鬆了一口氣，一直面對她的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擺出甚麼表情了。

孫承完也很忙，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學習上，好像只要把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裡，就不用理會那些冷嘲熱諷，惡意眼神，冷漠無視。

班級同學們都是牆頭草，她不意外，畢竟鄭家背景很好，只有超上流的圈子會知道契約者的事；他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Krystal女神要公眾排擠孫家千金，但也只能照做，否則下一個無立足之地的就是自己。

不管是人類還是血族都一樣，愈是頂端的圈子就愈是封閉，旁人想要打入那金字塔尖端是很難的，他們只能透過模糊的玻璃窺視裡頭的世界；孫家雖然龐大，但孫承完畢竟只是二女，甚至不是繼承人，表面上來看和她交好沒太大用處，而且也不是很受寵的樣子……

相較之下，鄭家除了良好的身世背景，兩位千金更是鄭家族長的掌上明珠，特別疼愛這兩位孫女，何況未來的繼承人有可能會是鄭秀晶，其他人怎麼選擇是顯而易見的事。

原先還有幾個同學會找她閒聊，現在她卻覺得這些人能別開口還是閉嘴的好—要是什麼話題針對她就是一陣嘻笑，當面和她叫囂使她為難的比較煩，桌子上有奇怪的塗鴉算輕微手段，只是安分無視的簡直是好人了。

孫承完安靜的在座位上一邊思考證明題一邊想著，其實這些現象不都一直出現在生活中嗎？只是現在對象換成她了。她並不真的對霸凌者感到憤怒，尤其當她身處其中反而能理解為何他們會選擇這樣做；要說的話她更感到一絲悲哀，因為人類的惡意是如此純粹而複雜，置身事外時總以為有辦法能夠解決，置身其中後才發現如此艱難。

她以為自己會挺身而出反抗鄭秀晶，以為自己會找到很多處理方式，以為自己能用正面的心態面對這些事；但事實上，她也只不過是安靜的待著，希望今天可以就這樣過完。

當然她可以尋求援助——只要向裴柱現開口，她知道一切又會不一樣，但偏偏這是鄭秀晶的圈套，

或許他們只是想要觀望裴柱現的態度來決定日後要怎麼面對她，但孫承完無論如何也不會去求裴柱現為自己證明什麼。

——或許她也不敢想，自己之於裴柱現究竟有多不重要。

「今天還好嗎？」最近孫承完都很早就出現在校門口，Johnny照例關懷了一句。

「嗯，不錯。」孫承完也照例敷衍了一句。

女孩將頭靠在車門上，似乎很疲累的樣子；Johnny雖然是個愛說話的男人，其實沒什麼機會展現長舌的才能，因為他的主人特別不愛說話，也不許他吵，所以他對車內的安靜氛圍很習慣，甚至可以分辨出這是什麼類型的安靜。

比如說，現在孫小姐就是「身心俱疲有心事但不想說最好也別問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的那種沉默。

唔，他不是人類，也不明白青春期到底怎麼回事，不過基於家主對她的重視他最好還是多觀察一下發生了什麼——千萬別是戀愛煩惱，拜託。他的主人要是下定決心找出那個人然後讓他消失，這種苦差事多半還是落在自己身上，吃力不討好。

男人想了想，還是決定先開啟話頭。「我沒有上過學。」

「嗯？」他成功喚回女孩的注意力，孫承完將目光轉向他。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待在裴家了，那個年代還沒有很多血族和人類結合……噢，我想您已經知道我是普通血族，總之我算是第五代的血族，不過我沒有家人，所以一直都待在裴家……」男人笑了笑，「我本來會死的，可是有一個人救了我。她讓我在裴家工作，我是在地下室裡自學，看懂字以後就可以開始管事，直到現在。不過我得說，學習真是一條孤獨的路。」

「真的。」孫承完嘆了一口氣，順著Johnny的話回應。「是……陛下救了你嗎？」

「她不喜歡這種說法。」Johnny聳聳肩，「她更傾向於一種交易—救了我，所以我得用工作來償還。」

聽起來像是惡魔，孫承完想。裴柱現似乎善於計算，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從容的優雅，但又在無形之中牢牢掌控一切。

她突然就想起那雙明亮的眼睛，在觀星塔的那個夜晚，她仰頭眺望星夜的神情，有著沉潛深海的內斂，也有著意氣風發的自信。那天的她看起來比啟明星更加閃耀。

如果她們不是這樣的關係，那名貴族完全是孫承完會崇拜的對象。

這樣……複雜、不堪、逐漸熟悉又令人怯步的關係。

「順帶一提，陛下也算是教我認字的老師。」男人露出頑皮的笑容，「您能想像嗎？」

嗯……她只能想像到裴柱現用冷淡厭世的臉對課本上的內容照唸，老得一腳踏進棺材的退休物理老師都比她有活力。

「她是個怎樣的人呢？我是說，陛下的個性，到現在我都捉摸不透。」只要談起她，孫承完不免有些小心翼翼，「我的確無法想像她當老師的樣子，她似乎很難親近。但也很奇怪，她滿常笑的……為什麼還是有種……」

「冷漠感？」Johnny將轎車平穩的開上山坡，「我也不曉得為什麼。不過我們總是說內心的房間有很多個，每一個都住著不同的自己。也許她的房間特別多，畢竟她還是和我們不一樣的。噢，等等，您這樣問是因為害怕她嗎？」

孫承完嘆了口氣，這個問題似乎總是一直出現。她看起來像是很怕她嗎？

「她或許很冷漠，很冷酷，有時候會讓人覺得是個惡魔，沒有感情沒有血肉沒有情緒，但她是個好人。」他們終於抵達銀冕宮的大門，但離宮殿還有一段距離，Johnny依舊平穩地駕駛著。

「我……我不知道。我並不怕她，雖然她很可怕－請別告訴她－但我知道她對我還不錯。我想那只是因為我是她的契約者，而她正好是個負責任的貴族。我知道她很好。」孫承完說。

「噢……您知道、您知道就好……您願意的話也可以和她說說心事，我想陛下會比我更了解女孩子啊，學生時期啊，同儕關係之類的。她會願意聽的，而且她能解決很多事。」車快開到門口時男人才想起一開始的重點，趕緊將話題硬扯回去。

但孫承完搖搖頭，夕陽的餘暉在那頭長髮上閃著溫暖的光芒，Johnny看著女孩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笑容，像是燦爛的花，卻盛開在黑暗裡。

「我知道她很好——但她對我來說不是個好人。」

因為好人的定義是主觀的，而裴柱現的好是客觀的。她給了很多物質，給了孫家榮譽，給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奪去了我的自由，拿走了我身為人的尊嚴，讓我陷在被嫉妒的深淵裡。

孫承完原先不想說出那句話的，但不知為何沒有將衝動壓下，讓真心話一股腦地衝了出去；看著Johnny驚訝的臉，她有些尷尬地跳下車子跑了出去。

Aries在門口看見她後連忙上去接過她的書包，「孫小姐，您怎麼了？」

孫承完還來不及找個理由，一個清冷又有些嘲諷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經在她身邊。「這麼急著吃晚餐？」

裴柱現雖然身形嬌小，和孫承完差不多高而已，但她的氣勢卻會讓人想要仰望。女孩稍微抬起頭看著她—她穿了高跟鞋，刻意剪裁過的條紋西裝寬大而不鬆散，黑色皮帶收緊腰束讓她顯得更加纖細。後面站著一個高大的隨從，正盡責的替貴族撐傘，不讓她曬到陽光。

孫承完不禁想著她到底有多久沒見到這名貴族，以致於像現在這樣張著嘴不知所措，顯得很愚蠢；她紅著臉低下頭，這大概是在背後說人壞話的報應—話說回來，她怎麼能踩著那麼高的鞋子卻一點聲響都沒有？

「孫承完。」裴柱現看她低著頭沒有言語，只好出聲喚回她的注意力。「回去吧，整理一下，等等吃晚餐。」

「好、好的！」女孩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跑進房子裡，而Aries跟在她身後還不忘對裴柱現行禮。

裴柱現看著她的背影消失，直到那名管家出現在她身旁。「陛下。」

「她是不是怪怪的？」貴族歪著頭問，幾天不見而已，她卻覺得女孩好像瘦了。

Johnny恭敬地跟在她身後，「我剛剛稍微問了一下，孫小姐沒說什麼，不過態度確實有點怪，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是嗎。」裴柱現想了想，「成為契約者後也許會被找麻煩吧，你查查是誰，明天告訴我。」

「是。」一向帶著笑意的管家此刻露出了嚴肅的神情，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原因，但他的主人卻好像早已預料到似的。「您早就想到了嗎？」

裴柱現走上階梯，沒有回答Johnny的問題。她當然想得到人類之間愚蠢的鬥爭是怎麼回事，但她卻莫名的希望女孩能親口告訴她。

告訴她自己受了委屈，告訴她自己需要她的力量—但女孩比她想像的更為倔強。

孫承完不知道今天的貴族是怎麼回事，平時並不和她一起晚餐，今天卻罕見的坐在主位上，安靜地吃飯；她就像一齣行動藝術，僅僅只是咀嚼食物，就足以構成觀賞性；不過孫承完也只敢偷偷地看，她覺得似乎有段時間沒見到她了，竟生出想念的錯覺來。

可能只是希望她可以安慰自己吧。縱然她決心不讓裴柱現發現學校的事，卻還是希望得到一些慰藉……其實誰都好，哪怕只是給她一個溫柔眼神。

想到沒有變化的現況，孫承完就有點食不下嚥，她喜歡學習，不想討厭去學校，但現在每天起床都覺得壓力好大。她默默戳著盤子裡的肉，直到它碎成一塊一塊的肉屑，看來慘不忍睹。

「孫承完。」裴柱現的聲音使她終於肯放過盤中的晚餐，抬起視線看向不遠處的貴族。

「妳有什麼心事嗎？」

孫承完一頓，接著緩緩搖頭。「沒有、沒什麼……」

裴柱現沒再說話，只是默默看著女孩；孫承完倒是頭一次和她對視這麼久，雖然看起來臉紅了。

原先還有些不滿，不過看到那發紅的耳尖後竟覺得有些可愛；她從孫承完小時候就覺得她可愛的，只是太早離開所以險些忘了。

可是不曉得什麼時候長成了這麼倔強的性格，她變成寧願獨立在崖邊的玫瑰，也不願屈於自己的溫室裡。

我寶貝要SOLO回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吶喊

不過我本來以為我對貝貝五隻的愛還算平均，結果到了買專輯的時候才發現......我真的...滿偏心...///

不管怎樣孫溫迪水系寶貝水水回歸請大家多多支持（？

本來去年一直處於低靡的狀態，因為完都沒怎麼出現，也無法回歸QQ

但現在知道她是有所準備的，讓我覺得等待的時間總算沒有浪費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