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TION - 小行星

第十章：觸感

孫承完似乎很久沒睡得這麼好了。一夜無夢，沒有驚擾，並且在五點自然醒。她難得不感到困倦，早早起身沖了澡，然後愜意地坐在窗前欣賞眼前的風景。

銀冕宮遠離市中心，隱藏在群山裡，平時少有人煙。照管家敘述，眼前所及之處都是裴柱現的財產。

裴柱現。她好快就想到她了。只是這次並沒有如以往那般想起她時的沉落，相反的，她還在回味昨夜的擁抱。

她以為那名貴族並不屑於表露自己的情感，所以那個擁抱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而她能怎麼辦呢？

她的嗅覺充斥著裴柱現的香氣，身體感受她如人類般的柔軟，沉迷於她如妖精般的微笑。她如此擅長迷惑人心，而自己卻不能把這些當真。

她可以嗎？

或許……她能稍微倚靠她、信任她，卻不能陷落於她。

孫承完嘆了口氣，心裡既酸澀又眷戀；她決定不等侍女來叫她起床，換上制服後便沿著長廊慢慢地往前走，不知怎麼的，走廊上一個身影都沒有，她不知不覺走到了裴柱現的門前，不知不覺地發起了呆。想起第一次進這道門的心情，和此時相比竟已天壤之別。她記得這道門的沉重和高大，給人一種既肅穆又冷硬的壓迫感；現在她覺得更加沉重了，彷彿自己再也推不開這扇門。

她希望自己是一根羽毛，可以毫無負擔的飄進門縫裡。

她沒有待得太久，只是看了看便轉身回頭，要是門突然打開的話免不了又是一陣尷尬。

裴柱現也需要睡覺嗎？她突然想著。在人類的教科書上，雖然會提到血族，但只是很大略的描述，更細節的線索不僅沒有，連圖書館內最古老的、蠹蟲都不想咬的百科書上也只略提到戰爭史。

不過與其研究那些史學敘述還不如聽聽活化石是如何解讀的？噢，她可得小心，別在裴柱現面前脫口而出那三個字。

她好像從來沒想過要關心裴柱現的私人生活，也沒想過她能為自己解答一些疑惑。或許裴柱現的科學知識很豐富？或許她是個天文學家？或許在某個不為人知的野史裡，她是個戰無不勝的和平女神？

孫承完都不曉得自己突如其來的旺盛好奇心是怎麼回事，但又突然像氾濫的河床般無法控制，她只好努力想著今天的課表，想著自己的預習進度到哪兒了。

她穿越花園，坐在一座小山丘上，等待黎明的曙光。雖然只是平常的天亮而已。

空氣由冷徹的寒氣漸漸轉為溫暖而清新，光從幾億公里的地方趕來，一點一點照亮遠處的山，銀冕宮的大門，一直到她腳前的小草。

今天是新的一天，從各種意義上，她想著。今天是星期五，昨天是星期四，她曾得到過一個擁抱，現在她仍然擁有那個擁抱。

凝滯不前的人生開始緩慢地、一點一點地，尋找意義。孫承完站起身拍了拍裙襬，從來時的路慢慢回去。

裴柱現在女孩出門前，仍然要她拿出徽章，親自幫她別上。孫承完對於這樣的距離感到有點羞澀，好像永遠都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似的。

「我以後會自己別上的。」她撇過頭說道。

「也不是不行。」裴柱現歪了歪頭，明亮的雙眸乾淨得沒有一點情緒。她還是昨天之前的那名貴族，沒有情感，高傲自持，彷彿一個精密到令人害怕的完美神祇。

「……」孫承完沒說什麼，安靜地向後退，她得在感性腦控制自己之前離開。否則自己就要像個小孩般感到委屈，但那名貴族明明就沒什麼不同。

「不過我會想念現在這個時刻。」裴柱現突然又說，向前一步回到原本的距離，手指輕輕觸碰那枚徽章，雙眼還是那麼明亮。「雖然只有兩次。」

孫承完霎時紅了臉，這次可以算是落荒而逃了。

在路上時她問了鄭秀晶的情況，管家說她已經轉學了，鄭家花了不少功夫壓下此事，找了個培育接班人的理由，就往國外送了。鄭家沒有放棄這位繼承人，反而加以保護，不過對於那名貴族來說，這些都無所謂，只要離開孫承完的生活圈就行。

女孩不免感到唏噓。她其實不想看到這麼毫無轉圜的局面，她和鄭秀晶也並非真的有仇，可是她們被關在同座競技場裡，一場沒有規則的爭鬥，也沒有結束。只能有一個人能站在那名貴族身邊，哪怕滿身浴血，面目可憎。

孫承完知道這次是透過父親出面來解決，但不曉得究竟給學校施加多少壓力，她覺得一路上有各種目光落在身上，讓她好不自在。到班上就更誇張了，校長進門都沒有那麼高的關注度。孫承完低頭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馬上就有幾個同學來打招呼，語氣小心翼翼，明顯對她與鄭秀晶的恩怨絕口不提卻又好奇想打探的感覺。她打起精神一一回了，身邊簇擁的人愈來愈多，雖然還是微笑著但漸漸有些不知所措。當孫承完想著要不要去廁所躲到上課時，有個清亮的聲音驅散了人群，深棕色長髮和深棕色的細長雙眼，看起來很親切，她想起了那是昨天的轉學生。

「嗨。」女孩率先和她打招呼，走到她後面坐下。

「早安。」孫承完回答，看其他人一副和她也親近的樣子，而且注意力好像被她分散了點，讓她鬆了一口氣。

班導在課堂上簡單說了鄭秀晶轉學的事，其他沒有多透露；並且重新選了班長，一切雲淡風輕的帶過。彷彿沒有人記得之前Krystal和Wendy的過節，好像忘了這個人一般。貴族學校的學生每個人都會的技能就是裝傻，反正只要有什麼不對勁就立刻轉移話題，一問三不知。

孫承完對此覺得輕鬆許多，至少不會有死纏爛打著要問到底的人。只是貴族學校的學生每個人幾乎都會的技能還有諂媚，雖然沒人再對孫承完態度不好，但態度太好也是滿令人困擾的。

她只是下課去個廁所，回來時桌上多了許多零食。她有點錯愕地看看桌上，又看看坐在後面的轉學生，後者正準備伸手偷拿幾塊巧克力。

「呃……我想說妳可能吃不完？」康瑟琪縮回手，有些無辜地說道。「我早上睡過頭，還沒吃早餐……」

孫承完哭笑不得，把零食山移到康瑟琪桌上。「都給妳。妳有看到是誰放的嗎？」

「很多人！但我還不記得名字。」康瑟琪瞇起眼睛道謝，隨手剝開一塊巧克力便吃了起來。「不過為什麼那麼多人要送妳食物啊？」

「我也不知道。」孫承完聳聳肩。

「那妳怎麼不收？」

「不知道。」孫承完又聳肩。康瑟琪沒再問下去，把自己手上的巧克力塞給她。

「上課也是很耗體力的。」她瞇起眼，露出一貫的微笑。

孫承完也揚起嘴角，她和班上的同學都沒那麼親近，不過她有預感可以和這位轉學生很合，一種不知所以、莫名其妙的預感。

她們又聊了其他的瑣事，午休時也一起用餐，但因為身邊圍繞著很多人，大家都想認識康瑟琪，也想重新和孫家打好關係，她們沒能聊太多，只好交換了彼此的聯絡方式、互追社群帳號。

整天下來她甚至沒怎麼想到裴柱現，直到鐘聲響起才發現已經放學了。她和康瑟琪一同走出校門，揮手道別。Johnny微笑著替她開了車門，順口問了康瑟琪，孫承完好心情的跟他分享起今天交到的新朋友。有種很久沒有過的好氣氛，甚至在看見裴柱現後也不似往常那般拘謹了。不過孫承完還是很有禮貌地行禮、問好。

裴柱現看到她心情那麼好，工作了一整天的冷硬表情也柔和下來，和女孩一同進屋用餐。女孩難得同她說了許多話，也難得露出笑容；裴柱現忽然覺得自己做得很好，她喜歡看見女孩的笑容。

希望現在的笑容還能保持到等等履行契約的時間。裴柱現在心裡想著。

晚餐在和諧氣氛下結束，孫承完說要去洗澡，行過禮便離開了。那名貴族倚在寬大的椅背上，單手支著下巴，聽完管家報告女孩的校園生活後才起身回到房間。

她對孫承完在學校的模樣挺有興趣，那是她看不見的一面，她不知道的面向；和起居時不同，孫承完只是安靜地在房間裡看書、聽音樂，或是在花園看書、聽音樂，偶爾洗澡時唱歌，幾乎就只是這樣。

她很少會主動找自己，有什麼需求下人們都能立刻滿足她，一起用餐時也是安靜的。她其實不太瞭解女孩。

本來也不覺得需要瞭解什麼，她只要確保女孩的身心靈健康就夠了。可是她好像沒辦法再視而不見，當凝視著女孩的臉，脆弱的神情或是愉悅的表情，她就好像又多探索了一點什麼。

至少裴柱現很有興趣知道孫承完清晨時佇足在自己房門前究竟在想什麼。

她洗了澡，換上銀灰色睡袍，慢慢走到書房。孫承完已經乖巧地坐在那兒，臉色相較先前已經沒那麼蒼白，心情看起來也沒有很抗拒，看來這是最好的狀態了。

其實裴柱現應該要習慣女孩的味道才對。她們同住一個屋簷下，整個宅邸又只有她一個人類，如嬰孩般軟綿香甜的氣味在共處一室時就充斥著她的嗅覺；平時只是覺得好聞，頂多會想靠近一點聞，但此刻又有點那麼不同。

也許履行契約的這一刻有種魔力，也許是自己的飢餓感被放大，也許是女孩的氣味蔓延在這個密閉空間裡，像塞壬的歌聲般惑人心神。

她看著孫承完熟練地往手臂上扎，甜美香氣從那道細微的缺口竄出，海妖又開始緩緩低吟，企圖使她神智混亂；但裴柱現一面克制自己的慾望，一面卻無端地想著：那根針戳進皮膚裡應該還是會痛吧？

那名貴族看著孫承完的動作，在她抽出針筒後打算拿棉球止血時，她搶先一步抓著女孩的手，輕輕舔了傷口。

「……」孫承完因為太過驚嚇而愣著沒說話，竟任由裴柱現又舔了幾口。

「我想說看起來很痛。」裴柱現確認不再流血後，挺起背理直氣壯道。「我的唾液有麻痺的效果。」

「沒有痛到需要麻痺……」孫承完依舊愣愣看著自己的手臂，又看看裴柱現，「您不覺得很髒嗎？」

完蛋，她會不會被感染什麼病毒？她會不會直接敗血症死掉？

「妳是說我很髒嗎？」裴柱現瞇起眼。

「不，不是。」孫承完心說當然是妳，但還是裝出疑惑的神情問道，「我以為您是因為擔心不乾淨才會準備這些。」

不是應該要保護自己保護契約者嗎！現在是怎樣！看著裴柱現面無表情但其實心裡在想很多藉口的樣子，她突然有點惡寒。

「是因為直接咬妳妳可能會痛暈，才用針筒的。」裴柱現說道，「不過妳說的沒錯，確實也有衛生因素，但能讓妳的傷口更快癒合的話不是更好嗎？」

明天就好了！不差這幾口口水！孫承完在心裡吼道。

裴柱現不太清楚孫承完臉色為何變得難看，她還以為這樣做很貼心，但女孩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不是。她默默地把剩下的血喝完，照自己的喜好把殘餘的液體混著紅酒喝光。

孫承完看著她，仍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她也看著孫承完，無辜地眨了眨眼。

「……」孫承完深吸口氣，決定當作沒聽到裴柱現的話，她將手縮回去。

看了看自己的手，傷口果然已經癒合，一點痕跡也看不到了。不過再過幾分鐘也會變成這樣。

她忍著不去想剛剛那濕潤的觸感。「不打擾您了，晚安。」

裴柱現沒留住她，她還在想剛剛那柔軟的觸感。

本來昨天要發的但我先睡著了所以（ry

剛好今天發還可以花痴一下貝貝要在八月回歸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應該是真的消息吧？不是我在做夢吧？我都懶得去數等全體等多久了（躺

不過還好成員這段期間也不是全空白期，還是有音樂作品也有各自的活動（拭淚

講到這個就想到五大還沒出貨⋯⋯哈囉⋯⋯

來聊一下這個故事好了（突然

有人覺得節奏很慢的可以舉手，畢竟都已經到十章了感覺還沒推進什麼感情戲

但我本來就抱持著長期抗戰的心態在寫www我覺得孫完已經很喜歡貴族裴了！

裴也超喜歡女高中生（不對

之前我在整理這篇的一些設定時有自我QA一下，其中一題是她們兩個誰比較傲嬌（？

我不知道我幹嘛為難自己，反正邏輯推到最後發現我選不出來，兩個都超級傲嬌我沒辦法